第120章 南城月(1 / 2)

  “您同季某论轻重,可季某被赶回稷州两年,如今官复原职不过是因着陛下手上没人……您二位这般求季某,像是真情实意地要变法,但白党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好争权夺利才大兴变法。季某这旁观客瞧得一清二楚,您二位又怎会不知?”

  “若我二人真是糊涂脑袋,是当局者迷呢?”梅观真蹙起眉头。

  梅岭章将手覆在他庶弟的手背上,示意他莫要多言,道:

  “党争不是我二人这几只朝堂蝼蚁所能决定的,但如今魏百业萧条,民生凋敝,唯变法可救万民。”

  那席话被季徯秩听了进去,变作一道凉薄淡笑:

  “梅大人可知为何如今朝堂白党势微么?这朝廷里边,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想叫这由魏盛熠管束着的魏好过的了!他们皆恨不得叫这嘉平年快些过尽!哪里会支持你们变新法?”

  “那么侯爷也是这般想的吗?”梅观真忽而将手抽出,苦笑着问他,“侯爷或许也有听闻,下官虽科举夺魁,论起才华却万万不及嫡兄,再加上生了个藏不住心中事的性子,来路有多艰难,下官并非未曾想象。可广厦将倾,来日它压倒的绝非陛下一人。如今风雨欲来,总有人得面迎风雨,做这前朝的一抔灰!而那些个吹之即散的尘灰,是下官又何妨?!”

  “明知面前徒留死路却要一意孤行么?”季徯秩逼问道。

  他帮了宋诀陵扶起江临言,却同样将魏盛熠碾死在滚动的朝代车轮之下。哪怕到最后兄仇得报,他也会一辈子活在魏盛熠的死与爱而不得的苦恨中郁郁此生。

  这般瞧来,他面前又何尝不是徒留死路?

  那默默不语的梅岭章这会儿开了口:“饥肠辘辘的百姓太多,临街布粥终究填不了十六州百姓之腹,侯爷您不也是明白的么?”

  “哈———”季徯秩笑得疯子似的癫狂,“公子怎知季某明白呢?又从何而知季某布粥不是为了面上皮囊美丑呢?季某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俗人,二位同季某高谈阔论,无异于对牛弹琴。”

  梅观真面上神情变得很是苦,他恹恹地歪在椅背上,像是脱了魂的残躯。

  “是么?那侯爷在这乱世生了张良善的皮又能给谁看呢?”梅岭章闻言倒是笑起来,“我二人要说的话,也就这么些了。人微言轻,其中轻重,侯爷便自个儿掂量罢!”

  季徯秩随着他笑,锐利的眼尾被笑意裹着弯起:“君子谋国,小人谋生,这重量哪里还需要季某再去掂量?”

  梅观真的眼底终于有了那么点光,他睁大双眼却见那曾受千夫所指的祸国侯爷,这会儿起身举杯向天。

  这般久了,他终于想通。

  身为盟友,要他做的,宋诀陵会吩咐;不要他做的,宋诀陵亦会交代。作为交换,宋诀陵会彻查当年案替他报仇。宋诀陵不愿他插手,他不干涉便是,亲不亲手比起能不能来说,显得太轻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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