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碎片散落0215(1 / 2)

麦禾开始怀疑当年帮她脱困的那份精神鉴定报告不是假的,生活已经将她逼成了报告里的样子。

她有点想不起来下午是因为什么走进海港海鲜店的,回忆许久之后,她才记起是因为看到那男人站在树下喂鹦鹉,她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唇边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就立刻冲上去警告他。

“你——别再给我女儿乱吃东西!”

男人的笑凝固在脸上,怔怔地看她,麦禾心里毛毛的,她责怪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笑那么淡、那么不真诚。

他低头走了,没说话。

“喂,我的话你听到没有?你是不是心理变态?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骚扰我女儿,我就报警抓你!”

她骂得难听的,但那男人不回嘴,辩都不辩。可恶!他当她是泼妇骂街?大错特错!她不是要吵架,而是要他的态度,他不表态的话,她就叫他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她把收银台上堆的东西都扬了,霹雳吧啦到处是碎片。

听到有人说要报警,她才发觉闹得过了,手上有血迹,却又不疼,她不知道伤到谁,好在那男人心里也虚,他知道自己行为龌龊,并不敢真的报警。

离开时,她狠狠剜了那男人一眼,迈出店门,她发现自己被包围了,海港海鲜商行门外那些围观者的注视,让她生出很真实的错觉——这些人全都认识她。

他们或许就住在她家楼下,是她的邻居、一个单位工作的同事、甚至是女儿幼儿园某个好友的家长,她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他们却都叫得出来她的,那是个全然抹杀掉一个人的独特性,却又让人恐惧的简称:女疯子。

晚上九点,女儿睡了,麦禾坐在漆黑的餐厅,不停地喝水,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是亮的。

【麦禾,我大约晚上九点半前到你家,我们见面说。】

母亲终于要出现了,麦禾咬起手指头,母亲又要来救她了吗?她闭上眼睛,睫毛颤颤震动,坐着踩住餐凳上厚实柔软的垫子,抱住双腿,把脸偏歪在膝上,像婴儿回归母体那样蜷缩,很快,和仇然的争吵嗡嗡嗡地重现在脑海。

“麦禾,你控制点自己好吧?我发誓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刚刚我只是嘴上逞能。你听我说,这一年来我试着跟你分开,隔开一点距离,我希望自己能想得明白,但是过不去啊,尤其是看见你跪在那儿,脸上肉都抖起来,我是真的怕呀!我只是向往平凡简单的生活,跟大部分人是一样的,麦禾,你理解一下我,我不管那是不是意外,具体怎么回事,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你放心,我听到的那些话,绝对不跟别人提一个字,你把刀放下,放下……慢点,对……对,乖,好……”

麦禾的尾椎到现在还在痛,是仇然推的,她一将刀放下,仇然就冲过来狠狠将她推倒,他个头高,身材魁梧,即便每天懒得不运动,真要使出全力,她根本招架不住。

仇然夺下刀后反过来指向她,说:“你别装了!你这个神经病!杀人魔!疯子!外婆让你妈去庙里供灯,给被你害死的人超度,我亲耳听到的!你妈让外婆放心,说你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说明那个人已经原谅你了。妈的!操你全家!那我呢?!我就活该被你们家骗吗?!我说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们家怎么表现得那么大度,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我还当你们家人都是活菩萨,结果是拿我当冤大头啊!”

她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原来罪恶被审判的感觉是这样的。

那种恐慌、绝望、畏惧瞬间让她明白,过去那些自以为是的忏悔是多么可笑,从未担责,也从未认错的她终于等来了报应。

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她们都说是她玩火玩大了,可是,仇然却将她的罪从无知指向了毒辣,他甚至还捎上了死去的外婆和一直避着她的母亲。

“你们一大家子都是精神病!你们把人命当命吗?我看你们是盼着你外公早点去死吧!我怎么敢跟你一起过?你疯起来六亲不认,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她们说你精神病犯了,放火烧死了你外公,你外婆跟你妈还说死了算了,死得好,只是可惜了苗苗,造孽啊,还不知道你到底放火烧死了多少人!”

苗苗……

她几乎就要忘记那个名字了,以至于从仇然口中听到,竟觉得恍惚。

那个名字震荡出回响,她的骨头开始疼了。 在医院与疼痛对抗的日子被她的神经永远记忆,像风湿一样,遇到阴冷就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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