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07（1 / 2）

李承铭径自走进东跨院，将手中气死风灯交给常青，掀起门帘进了屋，“阿姐，您找我？”</p>

“小承铭，过来坐。”李英歌放下手中针线，偏头冲李承铭招了招手，“今天在书院可好？用过晚膳了没有？澧县刚落枝的新鲜瓜果，来尝一块？”</p>

“多谢阿姐。”李承铭抿着嘴笑，一一答过后，才撩起袍摆落座，拣了块瓜果捧着咬了一口，小脸一肃，开口问道，“阿姐找我什么事？我回来听说父亲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群芳院派了不少人往外书房打听消息，都被父亲的人拦下了”</p>

放在往常，外院的人可不会为难群芳院的下人。</p>

李子昌独自关在外书房不知在忙什么，而谢氏在正院召集了不少管事下人，算盘打得震天响。</p>

李承铭心有懵懂却本能担忧，皱眉道，“阿姐，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别瞒我。”</p>

“你信我和娘吗？”李英歌见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心头微松，若无其事道，“家里不比族里，娘明天就会开祠堂定下分家的事。父亲已经为大哥和二哥选好了住处，后天就会带着家小搬出去。除了大姨娘和三姨娘外，群芳院的其他姨娘，近日就会遣散</p>

娘抽不开身，我告诉你这些事你心里有底就行，这几天家中忙乱，如果没事就不必每天往家里赶，且寄宿书院，等你下次休沐回来，家中就清静了。知不知道？”</p>

李承铭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p>

他之前就听说了澧县李氏分家的事。</p>

而在他得知李子昌莫名将李锵拘在家里的事后，才知道，李英歌让他盯南院的梢，并非无的放矢。</p>

只恨他人小力薄，想让清泉和流杉去打听什么事，都摸不到要害。</p>

李英歌也不多解释，只捋了捋李承铭的鬓边碎发，话锋一转道，“张枫出京的事，你可知道？”</p>

“知道的。”李承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着小眉头仔细回忆道，“张大人出京前特意来和我告别，除了布置了些功课给我以外，还留了一副他旧时用过的马鞍给我。我看跟他去的人服色不同普通随从，就让清泉和流杉去打听了一下</p>

才知道那些不是乾王府的人也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中枢院和兵部的人。而且我看张大人带的都是些厚重衣裳，马儿褡裢里放的是保暖大氅，想来应该是往北边去的”</p>

和萧寒潜有干系的，无非是东北大营所在的边关重城镇淇河。</p>

且兵部虽无统兵权，却有调兵权。</p>

如今在兵部观政的是大皇子武王，近日也不曾听闻东北边关有什么大的动静，张枫此行却是代表萧寒潜，究竟是为了什么事</p>

还惊动了中枢院和兵部的大人们</p>

念头转到这里，李英歌心头猛地一跳，只觉脑中有个大胆而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p>

她想要尽快抓住乍现灵光，忽然起身道，“小承铭，回外院歇息罢，记得我的话明天照旧回书院去。娘和父亲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p>

她面上神色如常，李承铭不觉有异，依言起身告辞，仰头道，“阿姐，我听您的话。不过我是大人了，真有什么事您别瞒着我。”</p>

“放心。”李英歌听得笑起来，弯身去亲李承铭的额头，“不用你反复强调，我和娘都知道，你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p>

李承铭小脸微红，捂着额头就跑。</p>

迎面遇上清泉和流杉，他脸上的嬉笑就收了起来，一面将气死风灯递给小厮，一面低声问道，“打听到了什么？”</p>

“杨妈妈倒是没瞒我们，夫人正连夜盘算内外账目。老爷是知道的，李大管家也在外院待命呢。”清泉和流杉跟着压低声音，一人一句接着道，“我们找上杨妈妈时，正碰上南院来人。夫人请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将分给锵大少爷、铨二少爷的账目给了她们，说是拿回去让二位少爷过过眼”</p>

这是没有商量余地可打的意思。</p>

清泉和流杉看了眼小主子的脸色，又道，“还有群芳院的几位老姨娘，一听要送她们出府，就闹到了夫人那里，这会儿还在正院里没出来”</p>

曾经以为的嫡庶和睦，如今算是彻底划清了界限。</p>

李承铭心情略复杂，忍不住挑目看了眼南院的方向。</p>

自从李锵和李铨成家举业后，兄弟间的渐行渐远已不可忽视，只是偶然夜半醒来，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的停留在屋内墙上，那里挂着小时候，李锵和李铨想方设法为他淘来的弯弓刀剑。</p>

即便他们别有用心，他依旧珍视那些大多数人都看不上的礼物。</p>

似乎从没人顾忌过他的感受，连他自己也无暇自问，如今境况是否是他愿意看到的。</p>

但是张枫这半个师父有句话说得好，大丈夫有所为，有些事个人意愿不足为道。</p>

渐渐明晰的现实告诉他，儿女情长，同样不适用于嫡庶之间。</p>

李承铭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倏然收回目光，抬脚往外院而去。</p>

清泉和流杉对视一眼，忽觉小主子的背影衬着暮色，竟有种难以名状的肃然。</p>

而次日到场，等在祠堂外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却觉得面对祠堂背对她们的谢氏，背影看起来犹如压在她们心头的一座大山。</p>

此时此刻，她们才重新认知到一个以往被她们有意无意忽略的铁打事实这李府，这后院，真正能话事的从来都是谢氏。</p>

而不是受丈夫们暗示，被她们奉为婆婆孝顺的大姨娘和三姨娘，往日在她们面前摆足亲婆婆架子的这二位，甚至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p>

“李谢氏，代七辈内长房行四李子昌，敬告诸位先祖”谢氏面无表情的祭拜过祠堂里的列代先祖，转身伸出手，任由大丫鬟伺候净手，视线扫过李英歌，落在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身上，缓声道，“分家虽是家族大事，但家事大不过国事。今儿逢大朝会，老爷和铨儿都脱不开身，我且代老爷行事。”</p>

她示意杨妈妈奉上正式账目以及公文，接着道，“昨晚你们都过过眼了。这账如何分，产业如何派，都是老爷首肯的。自家人不说客套话，你们看过没问题就签字盖章罢”</p>

然后各回各家，该搬走的趁早。</p>

谢氏在心里补了一句，皱眉道，“锵儿呢？”</p>

李锵自从被李子昌变相禁足后，连南院的大门都没出过，今天特许出席，派去请的人却迟迟没有回转。</p>

“夫君、夫君这几日身子不太好，大概是耽搁了”大少奶奶至今没闹明白李锵出了什么事，会惹得一向最看重他的公爹变脸，她又听惯了李锵的吩咐，早已失了主心骨，此刻鼓起勇气道，“母亲，夫君他再有什么错，也是您和父亲的骨血，您能不能劝劝父亲”</p>

她情还没求完，派去请李锵的婆子疾步跑了进来，扬声报道，“夫人，门房上突然闯进来一批大理寺的官员，说是奉皇命来提人问话，锵大少爷走到半路，就被大理寺的人押着出二门了”</p>

大少奶奶先愣后惊，听明白后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p>

“没用的东西”谢氏低声吐槽，抓起大少奶奶的手压上红泥，顺手往分家文书上盖了手印，瞥了眼二少奶奶，道，“只是拿人去问话，又不是下大狱，一个个的都给我绷住了，慌什么慌？”</p>

二少奶奶被看得脊背发凉，一面暗自庆幸没李铨什么事儿，一面以光速签字盖章，生怕谢氏迁怒到自己头上。</p> 谢氏对二少奶奶的识趣很满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