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08（2 / 2）

她虽四年不常住府中，但身份在那儿且说得有理周全，那婆子毫不置啄的点头，立时就转身分派起人手。</p>

场面乱中有序，谢妈妈和常青不由精神一震，各自担起新被分派的职司。</p>

等到四班人分散而去，李英歌叫住领头的婆子，问道，“清风院现下如何？”</p>

“那几位女先生倒是仗义，府里出了事也没说要走，正帮着管束清风院的下人呢。”婆子啊了一声，要不是李英歌问，众人早忘了近年来乖觉无声的李妙和李娟，略一想又道，“就是头先族里传来消息，说七姨娘犯错被老太太关进了家庙思过，妙堂小姐和娟堂小姐倒是哭过几回。”</p>

七姨娘是被谢氏利用，却也是被三太太落井下石，老太太杨氏迁怒而落得个不得翻身的下场。</p>

七姨娘这炮灰，栽在了天时地利人和三面夹击之下。</p>

李妙和李娟没因此大闹，倒真是长进了。</p>

李英歌摆摆手，“清风院一切照常，莫因府里有事就疏忽了。”</p>

婆子心领神会，暗道趁着乱要人命，正好借机把那些捧高踩低的蛀虫拉下马，好给自己和交好的姐妹腾位置，往上争一争前程。</p>

她扭着熊腰虎背，转身办事儿去了。</p>

“这人虽有些功利心，对夫人的忠心却是真真儿的。”谢妈妈小声道，“她平时不显眼，其实是夫人陪房铺子大管事的妻妹的堂兄的表弟的亲哥的大嫂，是夫人的嫡系心腹之一，她领头办事别人服。又有我和常青看着，你只管放心。”</p>

李英歌听得头晕，哭笑不得道，“看出来了。你们且去忙，我去看看娘。”</p>

谢妈妈和常青利落走人。</p>

而正装病的谢氏早得了各处的大小消息，心下松乏之余，比任何人都放心。</p>

这会儿正盘腿坐在临窗大炕上，炕桌摆着精致茶点，炕上铺满大小匣子，大开的盖子露出金银珠玉的莹莹光泽，衬得谢氏半垂的脸红润光鲜，手中拖着一沓厚厚的银票，唰唰唰数得飞快。</p>

李英歌总觉得她推门进来的方式不对，险些被自带光环的谢氏闪瞎了眼。</p>

“正好，过来坐下记帐。”谢氏一面飞速数钱，一面分心招呼李英歌，“杨妈妈她们正忙着开库房搬东西，我这儿缺个打下手的，纸笔在那儿。茶水点心自己动手，别饿着了。”</p>

李英歌抽着嘴角叼了块糕点，默默撸起袖子记数。</p>

“不管是不是乾王殿下关照过，既然没抄查内院，就没理由放过这大好机会。”谢氏收起点好的银票，变戏法似的又抽出一沓银票数了起来，“事有不巧，家却照旧得分。等外头有消息了，就让南院的拿了东西搬走。库房里清点的都是公账上的，不值几个钱。</p>

这些是娘攒了几十年的私房，大头给你和铭儿，再分一份给姝儿，当是提前给我的小外孙攒媳妇儿本了。你们不必推来推去的，我自己留了一份，都这会儿了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p>

且收起你那假清高的小眼神儿，别看不上这些黄白之物，出事儿了才是真正能救命保命的实在东西。风骨志向且留着安危无虞的时候再谈，真金白银揣在兜里，心里踏实，精气神就丢不了”</p>

李英歌：“”</p>

谢氏头都没抬，怎么就断定她看不上这些？</p>

前世内二房的落败，一大半要归功于内大房和袁家联手，暗中架空了内二房的权财，吃一堑长一智，她如今面上不显，哪里不知道银钱的重要。</p>

别说谢氏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谢氏是顶着阁老夫人的名头敛财，她也丝毫不觉得不对。</p>

唯独感叹谢氏心大，哭笑不得的喊了声娘。</p>

“英哥儿。”谢氏却忽然抬起头来，盯着李英歌道，“你说你为李锵用六爻算过，卦象如何你没说实话罢。仕途有变的不单是他，你父亲不仅会受到牵连，恐怕最后李府都会因此得不着好。</p>

我和你父亲大吵的那天，你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拿我们说过的话做文章。让二管事放出的风声，无非倒向李府嫡弱庶强，我老来得子女，群芳院却是多年上蹿下跳，吹着你父亲的枕头风，谋害着府中子嗣。</p>

我在外一向强势泼辣，如今分家的档口被噩讯激得病倒，不明真相的只会当我以往是要面子死撑着，实则因你父亲爱重年长庶子，关起门来受尽了群芳院的压制</p>

等南院的搬走，就成了我气急败坏不再顾嫡母名声风评，要扫清害群之马，而大姨娘、三姨娘这些年暗中做过的恶也会经由二管事的口，落下实锤，闹得人尽皆知。</p>

外人不会多议论内宅妇人，只会将舆论重点落在李锵、李铨这两个已然成家立业的男丁身上，他们做过的事不管是不是瞒着你父亲，你父亲受到的牵连也会因此减轻几分</p>

你为的不是这个家，不是李府，也不是为了你父亲，独独为了我和铭儿、姝儿。只为我们这一支嫡脉考量，是也不是？”</p>

她名侦探上身，手中却依旧保持守财奴作派，银票照旧点得飞快不乱，半点不耽搁说正事儿。</p>

李英歌想笑笑不出，默然以对。</p>

她无法解释前世所知，但她所谋为何，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p>

“小讨债鬼还真是出息了。”谢氏一舔手指头，啪一声拍下数好的银票，继续抱起匣子点珠宝，垂眼道，“自你开了心智后，对你父亲和两位庶兄什么态度，我看得明白，你父亲心中未必不清楚。</p>

为了保你幼时痴傻的隐秘，你和我更亲近在所难免。只是你将来要面对的和李府内宅又不同，如此认嫡不认庶，未必是好事。如今看来，倒是我疏忽了”</p>

说着一顿，取出支簪子往李英歌头上比划，“是不能再拿你当没长大的孩子看了。你跟娘说句实话，你算不出亲近之人的命盘，是不是无归道长应了你的请求，早就算出了你父亲会出事。”</p>

李英歌伸手挡下簪子，握着谢氏的手放到膝头，看着谢氏一字一顿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和嫡庶无关。至于父亲和李锵、李铨，无归道长算出的是李锵将化险为夷，我却不想看父亲一人顶罪。”</p>

前世李子昌一人背锅全家倒霉。</p>

她是答应了无归道长不逆天命给李府改运，但没答应不在事发后使些小手段，阻止李子昌犯蠢。</p>

那天谢氏漏出的酸话，她听进了心里。</p>

不管李子昌为人父为人夫渣不渣，只要谢氏还愿意和李子昌过下去，她就愿意为李子昌谋划。</p>

除非</p>

“除非您同意和父亲和离。”李英歌握着谢氏的手稍一用力，接着道，“您不用顾忌我和铭儿，只要您一句话，乾王哥哥那里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p>

萧寒潜还欠着她一个承诺没有履行。</p>

谢氏不明内情，闻言看着一脸冷然的女儿愣神，半晌忽然嘴角一勾，尽显讥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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