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与婚姻19(1 / 2)

黄色警戒线上的钢化玻璃,反光的身影让我觉得熟悉。我扭头看向身后的鞋子,我只敢这样瞥一眼。

再大胆一些。

于是我看向那双白鞋上的裤管。裤子并不大,但是裤管还是有了堆叠的褶皱,我见过这样的身体,十分消瘦的身体。于是我突然有了勇气抬头看向身后的人。

等候列车的人就像南方的鸟,在入秋之际看着湖边的水光,我们看得见自己的轮廓,却看不清自己的五官,湖面总有水草,刚好遮蔽了生命的眼睛。

爱情是一样的命题,它总是展现美好的一部分,从而隐瞒最丑陋的,用部分的暴露引诱愚人入局。人类总是好奇自己的脸,残缺的基因让人类的长相跟不上自己的审美。人类喜欢照镜子,但却害怕一直照镜子。我们无法注视自己的眼睛,就像人们无法直视太阳,无法直视爱情。

因果律的应用在虚无定论的爱里有实现的空间,以血肉为赌注,唯一的竞技场,是婚姻。

现代人不理解婚姻,或者说现代人过于理解婚姻。每个自认为掌握了爱情的人,无论是否尝到甜蜜果实,最后总是免不了自身入局。隔靴挠痒的关系,被称为平淡,利益的捆绑,就称作婚姻。作为爱的第三人,我站在了上帝之外,我是上帝的工具。

画展约定的时间在次月16号,因为这次的意外知更鸟打了早鸣。

秦晴总有这样的错觉,她是上帝的试验品。有时候,她这么想:她真应该感谢西方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尽管她的信仰并不是他。但是机会实在是来得过于完美,她心底忍不住感叹,“感谢上帝!”

西方的神总是更愿意帮人做坏事不是吗?眼前的这幅画,就像上帝的住所,云连着云,嫣红和洋蓝的天空梦幻得有些失真,树的叶子是一种近似于香芋的紫色,层层叠叠,透出些许绿色,它的线条和色彩明显要重一些,一下子就让人知道重心在哪儿。那一片灰白色的东西是什么?秦晴有些看不懂,这些色块垒在树的后面,让整幅画平添几分摸不透的诡异之美。

秦晴将目光往下微微右移,“作者:崔子议”,小卡上的字很清秀,像个姑娘。他并不是什么难以捉摸的人,秦晴确信,这幅画所谓的诡美感,不过是他的颜色调度还没有学成。这样不符合普通人审美的景象,就像人类眼里的布偶猫,同类中的丑陋者,说不准就是上帝挚爱。

人类无法突破的维度,没有人类能作出准确的评价。

人类的美学,人类的艺术,都只是人的意识的反应物,神也一样。

作为神,也一样。

“这幅画压根没有参与的必要,一团糟。”说这话的人是一个男人,戴着米白色的棒球帽,他的衣服是白奶油的颜色,裤子也是。鞋子是拼色的,主色调也是米白色。从他的脖颈看出来他的肤色很白,秦晴的视线在那里停得有些久了。

“天使的穿着”,多年之后,秦晴的思绪飘回那个暖午,她是这样跟膝前的小孩形容的。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什么都没说。旁边的男人并不以为然,他继续盯着那副画看了良久,仿佛是过了很久,他又轻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再怎么细看也是不值得的作品,初赛都过不了。

她能感受到他明显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她不畏惧这样的眼神。一些人的长相或者性格总是会有另外一些人觉得奇怪。桑榆之下的绿草或是丝菌,明明互相依赖,但在彼此看来,大家都是怪物。丝状的白网铺在落叶之下是怪物,参天蔽日的树干也是怪物,宇宙万物不过尔尔。

他的目光停留得过于久远。秦晴想,这是他对她刚刚失礼的报复。 “你是作者吗?”当秦晴想以这种尴尬的台词作为开场白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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