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双全9(1 / 2)

晚上好不容易将儿子哄入睡,又将堆积了两天的衣服洗完,等冲完澡躺到床上,已近凌晨,这么晚了丈夫却还没到家,本该累极困极的,顾莎却怎么也睡不着。

每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疯了般一遍一遍回想,一次又一次盘算,最后再将所有的无能为力化作眼泪流掉,不止一次,顾莎想寻个解脱,可是父母上了年纪,孩子又实在太小,竟是死也由不得自己。

自从半年前将经营不善的小卖部盘出去后,顾莎便又回到了从前上班的美容店,干回了老本行,丈夫王浩轩却无法接受一夕之间从“老板”再变回“工人”,在家消沉了几个月,直到老丈人顾天明实在看不下去,托工友四处打听,最后在车行给他寻了个开出租的活。

打从结了婚,因为在桐城没买房,顾莎与丈夫便一直带着儿子住在娘家,王浩轩因为此事本就觉着不自在,现下没了工作成日待在家中更觉变扭,所以虽然心中不情愿,最后还是陈了老丈人好意,开起了出租来,要说这开出租,虽然一天到晚坐着,精神还得高度集中,累是累了些,但好歹不用风吹日晒,而且还相对自由些,若是勤快一些的,收入一点也不差,王浩轩打小爱车,拿到驾照后便忍不住手痒,借了朋友的车上路,所以车技一直不错,按理说这样一份工作虽不能算太好,起码也算合适,若是踏踏实实做着,不怕存不下钱来,可这事,坏就坏在了一颗“虚荣心”上。

桐城太小,王浩轩开出租没几天,便遇见了许多熟人,其中不乏从前常在小卖部买烟酒的老顾客,若是放在从前,谁不喊他一句“王老板”的,现下见了面,却是一口一个小王,即便是仍旧叫着王老板的,听在他耳里,也是讥诮多于恭敬,王浩轩觉得脸上无光,心里只觉得开出租这活简直是把他推向“世态炎凉”写照的罪魁祸首,再碰上几次没素质的顾客,因为绕了些路亦或是空调太热这些理由挑刺给了几次差评投诉,越发让他觉得在桐城待不下去,心中甚至隐隐埋怨起老丈人顾天明来,这样的情绪日复一日堆积下来,终于促使他选择了向妻子顾莎摊牌。

“你打算到温城开出租?”顾莎一时愣住:“在桐城不是开的好好的吗?现在路况也渐渐熟悉了,又能每天回家,一日三餐有人照应,也能陪陪我和孩子,若是去了温城,且不说人生地不熟,这租房、吃饭都得花钱,咱们一家子还得分居两地,豆豆还这么小,爸爸若是常年不在身边,他会怎么想?我爸妈又会怎么想?这些你都考虑过吗?为什么非得跑别处去?”

本是再现实不过的问题,但是因为是从妻子口中提出,王浩轩便觉得不能忍受,自打创业失败以来受的窝囊气仿若全部积蓄到了胸腔,然后瞬间爆炸,他有些失控地朝顾莎低吼道:“你说为什么?外面的朋友,街坊邻居怎么说我怎么看我的,你不知道?吃软饭!靠老婆、没本事,结了婚还得跟着老婆住娘家!没发财命还痴心妄想当老板,到头来还不是成了点头哈腰的走卒车夫!”王浩轩越说越激动:“从前谁不知道我王浩轩有个在家啃老的大舅哥,现在好了,都换成笑话我了,笑我是一个比没用的大舅哥还没用的窝囊废!我……”

“王浩轩!”

顾莎从床上爬起,冷了一张脸望着他,低吼得打断后面更难听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非要让所有人都不痛快了你心里才痛快吗?别人乱嚼舌根,你受了气,只会到家朝老婆孩子撒是吗!”

“我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

火上浇油,一身戾气全成了污言秽语,几声对吼把一家老小从睡梦中全部惊醒。等到顾天明和徐素芹披了衣裳上楼,只看到了睡梦中被惊醒又被抱到房门外,此时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哭的满脸通红的外孙小豆子。

徐素芹叹了口气,抱了外孙默默下楼,顾天明沉着脸在门口听了几句,最终铁青了脸下了楼,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关门声,屋里再次回归了安静,小豆子被吓坏了,这会子终于在徐素芹怀里安静下来,带着哭腔迷迷糊糊睡去,顾天明背过身去,望着满屋的漆黑,一宿未眠。

那次之后,丈夫没再提去温城的事,可回家的时间却一天比一天晚,偶尔没有忙到点头就睡的时候,顾莎望着儿子可爱的小脸,只觉得这是这段婚姻给自己最好的馈赠。

第二天周末没上班,儿子昨晚睡得晚,这会子也还没起,顾莎难得睡了一个懒觉,起床后只觉神清气爽,换了衣服下楼,父亲早已去了工地,母亲也已经去上班了,顾莎进了厨房,想着给自己和儿子做早餐,结果进门就见餐桌上放着一个大碗,碗里还有没喝完的面汤,面上浮着几片被辣椒油浸着的菜叶,桌子上还堆着一堆虾蟹壳和一双随意扔下的筷子,顾莎朝洗碗槽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还留着残渣的锅具,顾莎一颗麻木的心起了波澜,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而后沉默地收拾起来,等收拾完,才翻出包子和黄豆,开始准备早餐。

吃了早餐母子两在客厅堆积木,没一会听到楼下传来呼声,顾莎开了窗往下看,是小姑家表姐妹蒋诗和蒋书,顾莎抱了儿子下楼开门,小豆子没怎么见过这两个阿姨,认生地直往后躲。

“外婆的血压药快没了,我妈说外婆的医保卡在这,让我们两来取了去医院买点药,顺便收拾两件外套带走。”蒋诗道:“就你和小豆子在家啊?舅舅舅妈去上班啦?”

顾莎抱着儿子,领着他们往顾母住的房间走:“是啊,今天没班。”

答了话,一时又静默下来,顾莎领了儿子回客厅,蒋诗蒋书两姐妹按着顾夏荷的指引找东西,他们表姐妹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感情本就淡,实在也没话题聊,蒋诗蒋书两姐妹找好了东西,只说还要赶着买药给外婆送去,并不做逗留,顾莎礼貌送两人下楼,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蒋诗姐妹两正要走,却见顾少华突然从楼上走了下来,双方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讶,顾少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扯着嘴角朝蒋诗姐妹俩点了个头,留下两个客人自己先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的,蒋书满脑子都是方才表哥顾少华打招呼时露出的那一口黑黄的牙,她忍了半路,终究没忍住。

“姐,你方才看见顾少华那口牙了吗?”

“瞧见了,成日抽烟喝酒,一口牙都废了。”蒋诗道。

“他现在在做什么啊?”先头离家几年,蒋书对她这一群亲戚都不甚了解,再加上因为不待见舅舅舅妈为人,所以表姐妹们一直都很疏远:“还有顾莎的儿子,竟然都这么大了,我还是头一回见,说起来她老公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要是大马路上碰见了,也不知道是亲戚。”

蒋诗道:“他能上什么班,就他这样,谁敢用他。”蒋诗言语里并无嘲讽,更多地是怜恤,怜恤的也是顾天明夫妻两。 “听妈说,自打几年前从新加坡回来后就再也没上过班了,成日里关在家里,白天黑夜颠倒地玩电脑,抽烟酗酒,玩累了就睡,睡醒了就接着玩,肚子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吃完了碗筷垃圾就那么放着等别人收拾,妈说她天天上去瞧外婆,他明明都在楼上,却从没见到过,就跟隐形的一样,年纪轻轻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跟小时候真是一点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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