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54(1 / 2)

明明霍景也什么都未说,但只是这面色,就叫英嬷嬷老腿发颤,一额冷汗。</p>

“你是自己说,还是要飞七招待招待你?”霍景一副不耐之色。</p>

听得“招待”二字,英嬷嬷面泛惊惧,整个人哆哆嗦嗦的,心里不禁涌起了对太妃曹氏的恨意。</p>

都怪这太妃娘娘,非要说什么这计谋万无一失,讨好了要进门的薛大小姐,他日后还能在内院里做个女掌事。可这又哪儿是万无一失?分明处处都是缺漏,唯有曹太妃自个儿能安然无恙地脱出去!</p>

好半晌后,英嬷嬷哆嗦着牙槽,噗通一声跪下了,哀哀哭道:“王爷!老奴,老奴这是猪油蒙了心了!是那苏氏说,她与笑语姑娘姊妹情深,想要一方手帕留个念想……”</p>

一张嘴巧舌如簧,编出了个情深理由。</p>

霍景却听也不听,对飞七道:“处置了吧。”</p>

飞七正纳闷着眼前的事儿,闻言道:“是。”</p>

英嬷嬷一听,眼白一翻,直接厥了过去。咚的一声直挺挺撞在地上,吓得曹氏小捂心口,一个劲儿地给自己顺着气。</p>

“景儿,景儿,这……”曹氏还想劝阻,但喊了半天,瞧瞧英嬷嬷晕厥的样子,还是把话懊恼地给咽下去了。</p>

这英嬷嬷还是赶紧处置了为好。她如今晕过去了,恰恰对自己是最好的。要是醒过来了,指不准会不会把自己咬出来呢!</p>

霍景半点也不多待,一笼披风,对唐笑语道:“走罢,回齐园伺候笔墨,有信要读。”</p>

唐笑语小步跟了上去。</p>

穿过园中小径,她跟在霍景身后,小声道:“为着这点污秽之事,惊扰了王爷,是笑语的过错。”</p>

霍景停下脚步,很不悦地回了头。他瞧一眼身后的女子——惆怅着眉,似乎当真是忧虑的很。于是,他伸手,竟然弹了一下唐笑语的脑门儿。</p>

“王爷?”唐笑语捂着额头,有些不解。</p>

“惊扰?要惊扰,也是那一群成日里惊扰本王。都要过年了,还折腾这么多事。”霍景道,“不过,有本王护着你,你倒是不必怕”</p>

唐笑语点头,小声道:“谢过王爷。”</p>

此事能得到这样的处置,已经算是好的。苏婉婉自作自受,英嬷嬷也没得跑。只是不知道,太妃娘娘在其中又是怎样的作用?</p>

她不是没想过曹太妃在此事中搅弄浑水,而是不大敢去想。</p>

太妃与她,身份悬殊,不是她可以去触动的人。</p>

若是曹太妃便是这么个爱惹是生非的人,也不知霍景从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一天天的,只余下勾心斗角、刀光剑影,这还要如何安睡?</p>

看着霍景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小小地叹了口气。</p>

也不知是怎么了,出了这档子事,她竟忧虑起霍景的日子来。</p>

***</p>

是夜。</p>

院中下着小雪,唐笑语掌着伞,慢慢穿过王府,走到了后院的小柴房里。柴房的门扉小开,上头挂着一道松松的大铁链子。劈开的木柴堆在一角,上头沾了点潮潮的雪。</p>

她窸窣行过雪地,在柴房前停下。灯笼光一晃,照亮了柴房门扉后的缝隙。</p>

那里团缩着一个女子,月白衣衫沾了污泥,鬓发散乱,浑身狼狈。瞧见这抹灯光在柴房门前晃,她缓缓地抬起头,语气干冷地吐出几个词来。</p>

“唐笑语,你可是来看我的笑话?”</p>

天寒地冻,苏婉婉那嘴唇冻的乌黑发紫。</p>

唐笑语放下灯笼,在门扉前慢慢蹲下。她凝视着柴房内的苏婉婉,恍惚间便回忆起二人少时相伴玩耍的模样,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p>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唐笑语说罢,从袖中掏出什么,从门扉里塞进去。那是一个小食盒子,看起来热腾腾的。</p>

“你想杀我?”苏婉婉语气尖利起来。她陡然抓住门扉,尖锐的指甲朝外抓着,目光愤恨,“我已落到如今这地步,你还不放过我?这饭菜里下了什么毒?”</p>

唐笑语闻言,眼睫一垂,不言不语。</p>

良久后,她小叹一声,道:“你如今会这般想我,我也是没料到。”</p>

苏婉婉愣了一下,她看一眼那食盒,再看看门扉外的姐妹,眼眶里涌出一片泪来。她死死抓着门扉,喃喃道:“唐笑语,我当真是不明白,你如何知晓了这桩局,如何提前绣好那方手帕,如何害我变成这副模样……?便是输,我也想输个明白。”</p>

唐笑语的眉心微微蹙起,心底是数不尽的哀伤。</p>

“我从不知悉你做了什么局,也未想着去谋害你。”唐笑语低头,慢慢道,“开了春,便是你的生辰。那方手帕,本是我绣了给你的生辰礼物。梅花高洁,与你相似,我便绣了冰梅傲雪的纹样。我识字不久,便找沈大人一道磋磨合计,好不容易才磨出一首藏了你名字的诗,俱是绣在了那方手帕上。若无今日这事发生,我本会将它在开春时赠予你,做生辰之礼。谁料想,竟被英嬷嬷盗走。”</p>

雪慢慢落,门扉内外,一片寂静。苏婉婉呆呆张着口,泪珠自面颊滚落。</p>

“笑笑……”</p>

唐笑语将那食盒往里推了推,提起灯笼,重张了伞,朝外走去。她沿着脚印走了许久,忽然听得那门扉后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p>

唐笑语蹙眉,加快脚步,将那片门扉抛却在身后。</p>

越走,她的心绪便越空芜。</p>

隐隐约约的,她便回忆起苏婉婉旧时的一颦一笑来。</p>

苏婉婉擅琴,但刚来水莲院的时候,手指也粗笨,总伺弄不好那几条琴弦。不过,唐笑语比她更粗笨。两个丫头成日里被师傅训斥,要跪地也是一起跪。两人没日没夜地练习,这才有了后来名动江州的两朵艳殊。</p>

“笑笑,水莲院的姑娘虽不卖身,可旁人都说这儿的姑娘,便和扬州瘦马是一样的玩意儿,专作大户人家的妾。——可是,我不想做妾。”</p>

“扬州瘦马是什么?”</p>

“哎呀……总之,我不想做妾。笑笑也不想做个妾吧?”</p>

那时苏婉婉十四岁,两眼还亮,文静的笑靥如幽兰似的。她望着天上星子,小声道:“若有可能,我亦想摆脱贱籍,做个有头有脸、权势在手的尊贵夫人。”</p> 曾经清幽婉转的少女,好似依旧在唐笑语的回忆里闪闪的发着招摇的光。可如今,那少时的姊妹友人,便要彻底离去了,多少有些不好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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