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42（2 / 2）

花眠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要为他掖上被角，却被这狠心的郎君挥开，不给她碰，也绝不回头看她一眼，花眠露出了苦笑，指尖停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p>

当初他出长安城时，还不是将军，而只是一个马前卒。但即便是穿着最不起眼的铠甲，举着与别人一般无二的长矛，他也还是整片黑甲军之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只有他，在当初那批子弟兵灰溜溜出城时，还能昂着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p>

那年花眠才到及笄年华，正是要嫁人的年纪，傅君集对她心中有愧，不止一次地说过，要替她找个好人家。</p>

于是就在城门楼上，傅君集让花眠自己来挑。</p>

花眠一眼扫中了霍珩，蹙了蹙眉。</p>

“我知道，你的侄儿混在里头。你特地带我来见他。”花眠摸了摸鼻梁，“可他太出名了，有名的长安一霸，这是你说的可靠之人？我是半点都没有看出来可靠。”</p>

傅君集大笑，他笑起来时，双目上扬，连眼尾那粒朱红小痣都仿佛更为灼目了。</p>

“这些子弟兵，多半是怕我出去避祸的，没有战心。”</p>

花眠又驳了回去，“你以为霍珩不是？他不也是怕你对他太好，才躲出去的？”</p>

“那只是其一。”</p>

别的傅君集不肯再说，但仿佛被花眠戳中了痛处，瞬间便安静了下来。</p>

那人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花眠暗暗地想。</p>

除此之外，她对霍珩可以说丝毫没有上心，又逾半载，西北第一场振奋人心的大捷战报传来，长安轰动，花眠也有所耳闻，令她惊诧的是，统领这场战役，拿下西厥一个匪首的天纵将才，便是当初那个举着矛走在最前列，斗志昂扬的小孩儿。</p>

她面上风平浪静，什么也不肯说，直至斟茶时，傅君集又笑了笑，旧事重提，一下又扯到了霍珩身上。她总疑心并忍不住想问，你既然这么喜爱小孩儿，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呢？自己家的总比别人家的好。</p>

“你知道，霍珩用了多久坐上了军中一把手的位置么？”</p>

霍珩请命从军，皇帝本来想赏赐他一个校尉来当当，不然也是百夫长、十夫长，可他去时，就是孑然一个兵，吃穿用度，和那些身份与他天差地远的兵都一个样，馕绝不多吃一口，水袋也绝不多背一个。</p>

“他们的将军昏庸无能，怯懦怕事，带着人几战几退，连连失利，最后更是因为谋算上的失误，害得数百将士活活被逼至山谷，被狼群活活咬死。”</p>

花眠不忍卒听，但傅君集却是微笑着说着。</p>

“这事过去之后，霍珩带着人，把他的将军亲自绑了，推出去剁了脑袋。”</p>

军中只有霍珩身份最高，他不怕事情被捅到天子这儿来，也不怕任何的责罚。所以他第一个站出来，将他们的将军以军法处置了，现在军中将士无人不服，均推举了霍珩上去。</p>

霍珩顺理成章地做了将军，开始书写他如军神一般的神话。</p>

从此遍布创痕的那片陷于敌手的河山，被他一寸一寸地收拾了起来，重新纳入魏人版图。</p>

花眠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却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暗暗留心着他在西北的战况，他屡屡派人递送回长安的捷报，总是传得长安大街小巷俯拾皆是。不必出门，也能被下人叽叽喳喳的言语灌满一耳朵。</p>

连谈月姬都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偶尔一玩笑，花眠都不肯深谈，谈月姬便说道：“花眠，真喜欢上了，便是着了他的道。”</p>

她说的是着傅君集的道。</p>

花眠什么都知道，可偏偏……有种无法言说的心动，大约只是心动吧。对她而言一点点少女春风的情怀，在家仇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傅君集要请君入瓮，她偏偏就不喜欢了。</p>

霍珩皱着眉，不知何时，又撇过了头，看向了坐在她床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的花眠，直至她垂下眸，与他的目光对视上时，她的神情已变得无比轻松，甚至朝他露出了笑靥。</p>

她慢慢地俯下了身，面颊近在咫尺。</p>

霍珩的呼吸略微急促了，想吼一句你这妖妇要做甚么？但，轻盈的一个吻，像坠落的羽毛般，没等到他张口，便已温柔地将他封缄。霍珩的脸颊被挠得又痒又麻，红了整张脸，恼火地盯着她。</p>

她伸臂，将他的肩背搂住，亲昵地靠着他。</p>

“霍珩，我喜欢你。”</p>

他一愣。</p>

“是真的喜欢。”</p>

“从前我骗你，说了很多谎话，但这句我从没有说过。谎言终究有一日是会被拆穿的，但这句，我不怕你拆穿。”</p>

她抵着他的额头，手掌落在他背后的被褥上，为他慢慢地拉了上来。</p>

霍珩的脑中感到一阵眩晕，紧绷着的手背，青筋暴露。</p>

他知道，要是这妇人再说一句话，他恐怕便要立即高挂免战牌了。</p>

可是花眠却只是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便抽身，朝宫殿之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p>

霍珩愣了，调戏完就走？</p>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道理！他气得将枕头抽出一把扔了出去。</p>

你再也不要回来了！看是小爷先低头还是你先回来哭着求我！</p>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先低头的肯定不会再是眠眠了233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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