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祈福、得喜8(2 / 2)

“朱玉姐,你刚才求了什么愿啊?”坐上了车,荀惠就拉起朱玉的手。

“说出来就不灵了。”朱玉笑着摇头。

“坏了,那我刚才许愿的时候,整个佛堂都听见了,不灵了不灵了。”荀惠笑道。

“那个老道不是说了?你哥哥染了文曲星神气,就算中不了状元,也是前几名。你就别担心啦”,朱玉伸手给荀惠理了理头发,“你啊,应该多考虑考虑自己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嫁人的事了。咱们不是还卖纸笔,租书?那么多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你就没有看上几位?”

荀惠脸色泛红,连忙摇头道:“没有。”

荀惠倒没扯谎。状元阁最早做的就是书铺生意,常来光顾的主顾,多数都是像哥哥这般大的书生,各个风流潇洒。但荀惠以前还小,全靠董襄的手下帮着做生意。这两年荀惠能独立做生意了,但却不知为何,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来店里提亲的,倒也不在少数。不过由于荀惠能自己做主,不论对方多有诚意,或是家世多么显赫,荀惠都以礼劝回。

“要不哪天,我再带你去求个姻缘吧。你哥哥倒是马上就高中了,不愁娶妻,你要是嫁不出去,那可不好办了。”朱玉放下她的头发,赞道,“小姑娘长得真水灵,真好看。”

荀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温嫂也和道:“是啊,小姐,上次来的那个陈公子,品行才学家世都是上等,你还是瞧不上,也该好好考虑了。”

“温嫂,你也逗我!”荀惠嗔道。

“妹子,我跟你说认真的。二十岁以后还没嫁人,可就很难嫁了。”朱玉笑道。

荀惠又搪塞了几句,连忙把这个话头给糊弄了过去。她一直不想嫁人,一方面是,嫁人之后,便不再如现在这般自在,处处受人约束。荀惠当然懂得这些是应尽之礼,她也并非不愿去相夫教子、敬奉公婆,只是终究不如现在这般自在。另一方面,来提亲的,也都是要么贪图状元阁的财,要么贪图她爹的势——也不知为何,尽管她爹已经去世八年了,这样的人还是不在少数。总之,至今也没有一个来提亲的,为的是她这个人本身。荀惠自然是想嫁给一个是为了她,而不是贪图外物的男子。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不正是这个道理?

荀惠正想着,突然瞧见朱玉一皱眉,瞧着像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朱玉姐,你怎么啦?”

“有些恶心,闷得慌。应该是晕车了。”朱玉说着拉起车上的帘子,喘了几口气,但还是没好。

“要不回去让月儿给你瞧瞧,别万一是前阵子泡水里,肺出了什么事。”荀惠关切道。

好在不久就到了金梁桥街。哥哥把车停在后院,她们下了车,荀惠便扶着朱玉去隔壁医馆。

梁月儿她爹梁奉仁应该是出诊了,医馆里只剩梁月儿一个人,正在清点药材。瞧见她们进来,忙来迎接:“荀惠姐,朱大嫂。今天怎么没开张,上街去啦?”

“月儿,你给朱玉姐瞧瞧,刚才在车上,她突然头晕憋闷,就怕是前些日子泡水里,肺出毛病了。”荀惠忙拉着朱玉在堂屋的长凳上坐下。

梁月儿先是盯着朱玉瞧了片刻,随后伸手握住朱玉的手腕,好像在把脉。只见梁月儿先是勾起嘴角,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反而皱起了眉头。

“月儿,咋样,你说吧。”朱玉也瞧见了梁月儿的这表情。

“朱大嫂,你有喜了。”

荀惠和梁月儿一样,先是错愕,然后惊喜,而后又是揪心。荀惠本来就怕朱玉会再做些蠢事,这下朱玉又怀上了郑伦的孩子,她本来放下的心就又提到了喉咙。

朱玉叹了口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妹子,咱们回去吧。”

“朱玉姐,你先进屋,我跟月儿说几句话。”荀惠有些焦急,她拉着朱玉回到状元阁,嘱咐温嫂看好朱玉,自己又回到医馆。

“月儿,朱玉姐她真有喜了?”

“是啊,就像她说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梁月儿点头,见荀惠有些急,忙劝道,“荀惠姐,你莫急,我刚才把脉,胎气平稳顺畅,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孩子倒是次要的,朱玉姐已经做过一次蠢事了,现在告诉她她怀了郑大哥的孩子,我就怕她再去寻死。”

“朱大嫂这人的性格……我倒觉得不会做这样的事。她就算再恨郑伦,但她身上怀的,怎么说也是她自己的骨肉”,梁月儿宽慰道,“反正朱大嫂最近一段时间应该都住你家里,她不是认你当妹妹吗?你多陪她,跟她说说话。”

“也是。”荀惠点了点头,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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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嵩的书摊前已经聚了四五十个人,听他讲《三国志》。今天虽然人多,祁嵩也不打算多讲一段。他的醒木正在托木匠打磨,今天只能靠敲他面前这个破茶碗充醒木了。折扇的话,他今早一时兴起,在上面题了“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其实文人自古以来都一个样,厚古薄今在所难免。就像祁嵩自己也觉得,今人写的文章总是这不如古人,那不如古人。要祁嵩说,他宁愿是相信不如古人的是文人,而不是文章。

日子总是一天一天往前走的,文人却一天不如一天,不禁让祁嵩有些感叹。

祁嵩收了摊子,把包袱背在身上,并没着急往家的方向走。今日是殿试的前一天,全汴京城都热闹起来,香染街自然也是如此。街口来了几个卖烤猪蹄的小摊,前面全都排着长队,一年来殿试的举子哪有那么多,在排队的多数人,大抵都是为了蹭一个“朱题”的彩头。祁嵩本来也想买一只吃,但人实在太多了,也就没过去凑热闹。

祁嵩走进香染街,街上都是一些做香料生意的人家,有几家几近常年升着松烟,但今日,这松烟味却被街口猪蹄的香味给盖住了。

香染街不宽,中间的路甚至还不到一丈宽。除这些做香料生意的人家外,街中段还有一方小院。院门开着,祁嵩好奇地向里张望,只见院里除了一口井,就只有个牛棚,棚里有好几头牛。

祁嵩还来不及想这些牛的含义,他就被一个黑衣壮汉拉进了院子,一把刀直接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好汉饶命,在下只是路过,见院里有几头壮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仅此而已。”握刀的手臂很粗壮,祁嵩判断,自己不可能挣得开。

“我警告你,你若再在此事上纠缠不清,休说你,你妻儿也要与你同死。”这壮汉瓮声瓮气地开口,像是成都口音。他把刀又往祁嵩的脖子上靠了靠,若是再靠近一分一毫,就要见血了。

祁嵩声声应道:“是,是,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哼。”

这壮汉一把抓住祁嵩的衣领,往外一丢,关上了院门,摔得祁嵩蹲了好一会才能站起身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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