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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旁的燕丹开口说话了,他问道:“这位……,额,姜珂,汝可曾去过临淄?”

临淄,是齐国的首都,也是田齐王室所在地。

燕丹怀疑姜珂是姜齐王室的遗孤,他到底是个仅有十一岁的孩子,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燕人和齐人的关系就像秦人和赵人之间那样水火不容,或者说仇怨更甚,毕竟秦国不曾攻破过赵都邯郸,赵国也未曾放火烧了咸阳。

当年燕国内乱,燕王哙禅位给卿相子之,齐宣王趁人之危,在燕国上下一片混乱之际出兵攻打燕国,将燕国首都占领三年。

后来燕昭王这位明君招纳贤士,变法图强,联合其余五国一同讨伐齐国,燕将乐毅摧枯拉朽般占领了齐国七十多座城池,同时攻破齐国首都临淄,将齐国皇室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洗劫一空,并烧了齐国宗庙报仇。

若非后来安平君田单死守即墨,又以火牛阵大破燕军,恐怕现今田齐已经亡国了。

有趣的是,这两位忠心耿耿,为国家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居然同时被自家大王所怀疑猜忌,又同时被如今的赵王,这个战国第一狂热人才爱好者给收集到了赵国,成了同事。

“临淄?”姜珂回忆了下,齐都临淄,也就是现代的淄博,她的确去过,在那里吃烧烤吃得很快心,但很明显这不能说出来。

“没有。”姜珂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我只在不造山和邯郸呆过。”

“那你的姓氏……?”

姜珂:“这个问题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因为我阿父姓姜,所以我姓姜。”

“因为我大父姓姜,所以我阿父姓姜。”

啊,这个理解……

燕丹对于她是姜齐遗孤可能性的怀疑稍微减少了些,一个人的姓氏来源于祖辈的封地或者是官职,但凡有人提起自家姓氏肯定会与有荣焉,表情骄傲,不可能像她这样反应平淡。

嬴政和燕丹对于她在不造山上的生活很好奇,于是姜珂大脑飞速转动组织语言,开始给他们将自己的山中生活。

姜珂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是个文盲,但好歹也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眼界,哄小孩玩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不值一提。

不仅嬴政和燕丹对她讲得故事很入迷,就连屠门贾和燕丹的老仆都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眼看要到了里巷落门的时间,嬴政和燕丹起身告辞,临走时还说出了自己所居之巷的地点,邀请姜珂若是有时间可以来找他们玩。

姜珂:有时间,我可真是太有时间了。

送走他们后,姜珂激动到一连做了三十多个蛙跳,直到满头大汗,双腿无力才停下来,然后毫不顾忌形象地躺在地上,强忍住自己亢奋的心情。

“啊啊啊啊啊啊!”她将自己的尖叫声尽量克制得小一些。

今天一天的生活简直比她过去二十三年的生活加在一起还要跌宕起伏。

刺激,太刺激了。

姜珂休息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些体力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坐到椅子上。

她做了一个决定。

明天就去找政哥面试谋士去!

所以她现在要临时抱一下佛脚,就像大学期末考试前通宵复习那样,把超市文具区里的书翻一遍,也不是全部都翻,就看哪个有兴趣就随便翻翻,主打一个博学,但不精。

此刻姜珂的行动力达到最高点,一直看书看到将近日出时分,才终于忍不住昏昏沉沉地趴到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

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她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走到水缸旁,舀了些冷水洗洗脸,这才稍微清醒过来。

其实,姜珂完全可以再拖上几日,只不过她怕夜长梦多,中间出现差池,所以认为去得越早越好。

姜珂按照昨日嬴政告诉自己的地址,走到一处院门前,她先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做好准备,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朝气,然后伸手,敲响院门。

开门之人是个老媪,姜珂对她有印象,上巳之日曾跟在嬴政身边。

嫠媪开门见到姜珂,有过片刻的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笑容对姜珂说道:“您来了,我们家少君正在塾屋学习,请您先到堂室内稍等片刻。”

姜珂:“多谢带路。”

嫠媪带着姜珂走到专门待客的堂室之内,一路上姜珂也在偷偷观察院内构造。

和姜珂那孤零零的一间小房子相比多了几间房屋,院中开辟了几块菜地,上面整整齐齐地种了些葵,藿,韭等青菜,此时已经冒出了绿油油的叶片,鲜灵灵的,看起来很嫩。院后种着桑树,除此之外,有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黄狗正在玩耍,很有生活气息。

姜珂走到堂室内,将手中带着的礼物递给嫠媪。

她不太了解这个时代拜访送礼的礼节,干脆直接拿两瓶橙汁和一箱方便面当做礼物,带过来了。

这些礼物,赵姬是否满意,或者说是否符合礼数,姜珂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反正嬴政这个小孩子见到这些礼物会很满意。

别人都是浮云,抱好政哥大腿才是主要任务。

嫠媪拎过她送来的礼物,眼神在东西上面打量,表情变得疑惑,然后开始思考,这是什么东西,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然后,她就带着一肚子好奇去等嬴政下课了。

说实话,嬴政得知姜珂前来自己家中拜访这件事是有些惊讶的,别说是他,就连屠门贾都震惊了。

昨天嬴政说有时间她可以来找自己玩。

关键是阿珂这时间有的也太快了吧?

嬴政期待地朝着堂室内走去,他们距离上次分别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就又再次见面了。

“阿珂,你来了。”

嬴政笑着说道:“正好我近日新学了一套剑法,你快和我去后院空闲处,我舞给你看。”

姜珂:……

政哥,不愧是你,一见面就要带小姑娘去玩刀剑这种危险的东西。

姜珂:“阿政,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表面沉稳内敛,其实心里跳脱不已,我的亲娘我的姥,我的大舅我的袄,我姜珂真是出息了,居然当着秦始皇的面叫了他的小名!

嬴政看她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问道:“什么事?”

姜珂向嬴政身后的屠门贾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出去,他要单独和嬴政交谈。

然而……屠门贾没有看懂她的眼神。

姜珂又使了个眼色:恨不得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

这次屠门贾看懂了她的眼色,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还没走。

前些日子屠门贾家中有事,所以上巳之日才没有跟着嬴政一出门,现在他立志要在见到自家主君前保护好少君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便对面是个姜珂这个小孩子也不行!

姜珂好像有点懂了他的意思。

好吧,你们这些门客都还蛮有个性的嘞!

姜珂心想,反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没一句是真的,你想听就听吧,于是便也默许了屠门贾站在后面。

第8章 自荐

姜珂看向嬴政,一字一句,表情认真道:“其实,我要找的人就是你,我就是为了你才下山的。”

她的眼神非常真诚,看起来没有丝毫虚假。

嬴政一下子被她的话给弄懵了:“为我下山,这是何意?”

姜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后面那句合久必分她没敢说。

“大争之世,天下恟恟,连续数百年的兵戈扰攘,使各国之间战火不断,这些国家便如同汹涌的河川,可无论河川如何奔腾流淌,最后的结果都是汇入大海,百川归海,众望所归,而你,或者说秦国,便是这条包容各条山川的大海。”

嬴政笑着摇头说道:“阿珂说笑了,政不过是被阿父丢弃在赵国的无用质子罢了,寄居在邯郸里巷之间求活,战战兢兢,不敢争头,何来大海之比。”

来了来了,历代帝王通有的习惯,话不说全,或者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你猜。

没想到啊,老祖宗你丫的从小就腹黑,多少皇帝一辈子都没搞明白的帝王之术你八岁就无师自通学会了。

姜珂高情商小课堂开课了。

被丢弃在赵国,潜意思是我想回咸阳。

无用质子,老赢家传统自谦话术,真信你就输了。

不敢争头,只说不敢,没说没有那个心思。

大概是基因问题吧,反正她八岁的时候可不这样,那时的姜珂处于分不清英文字母到底是有24个还是26个的阶段,每次都要伸手指头数一下。

姜珂也不继续来虚的,直接说道:“我先生说让我下山来邯郸找秦国的质子,然后和他一起回咸阳,让他当上大王,统一六国。”

嬴政:……!?

全程听得莫名其妙的屠门贾:……!?

短短一句话,将两个人震惊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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