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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珂回他:“珂,愿为秦公孙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反驳道:“不,我们不是并为了自己才要去打下这些疆土的。”

嬴政一愣,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阿珂说得对,昔年孟子曾言,明君制民之产,五十者可以衣帛矣,七十者可以食肉矣,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如今秦国的土地还是太过贫瘠狭小,无法满足这些。为了能让黔首们吃到足够的粟米,肉和果子,建造出一个大秦盛世,我们以后一起把这些地方全都打下来种粮食吧。”

姜珂奉承道:“那您日后一定是个明君,”

嬴政:“阿珂,齐国以东……”

姜珂看着他,无奈道:“咱先把这块版图先给推平了,再开新地图吧。”

嬴政点头。

屠门贾震惊。

你们俩……怪不得能天天玩到一起去,这脑子里面到底都装得什么啊?相比起来,那位燕国太子丹显得格外稚嫩。

他都能想象到自家少君回秦国后会如何游说主君,从此以后秦国士兵,不管有无爵位,大命一条,每天两眼一睁,就开始库库出征。

嬴政在姜珂的小院里呆到里巷快要落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嬴政走后,姜珂也没闲着,回到屋里开始写荀子留给她的作业,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见到韩非之后,一切如常,丝毫没有一点儿因为昨天刚刚和嬴政讨论灭掉他的国家之后如何管理的愧疚。

经过数月的练习,姜珂的字迹已经从之前蟪蛄脚上沾点墨汁随便一爬都比她写得好看,变成了勉强可以入目。

今日课程完毕,荀子离开后,姜珂突然小声对韩非说道:“师兄,师兄!”

这个语气……,韩非不想理她。

姜珂继续:“韩君,韩君!”

“公子,公子!”

韩非无奈:“又有何事?”

姜珂:“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非:“你,你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姜珂嘻嘻一笑,放下手中毛笔,问道:“咱们先生是不是有很多弟子啊?”

韩非心里一边腹诽她还挺自来熟的,一边点头。

姜珂:“那为什么现在先生身边就只有你我二人啊?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但是怕提及他的伤心事,所以才一直拖延至今。”

先秦时期圣人出行可不像现代老师出门那般独来独往,孔子周游列国会带上孔门众多弟子,孟子出行“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就连最讲侠义,拒绝铺张浪费的墨家都是一个纪律严明的侠客组织,组织的头领名叫钜子,一旦发号施令,整个组织的弟子都要跟从。

作为如今最富圣名,其知至明的文学大家,荀子没有理由只带着一个弟子离开齐国啊?

韩非解答了她的疑惑,原来,荀子的确还有很多弟子,甚至曾经考虑过到达楚国后,在春申君的资助下,效仿孔子,教化育人,著书立说。

姜珂:“后来呢,其余那些弟子呢?”

被齐王罢免祭酒一职后,荀子梦到了自己年少时游学各国的情景,于是让他的那些弟子一年后再出发去楚国寻他,自己则仿照当年,只带着两个驾车的仆从离开齐国,感受路途中的日月阴阳,山川风雨,与万物和参,创造自己的学说。

至于韩非,其实和姜珂一样,也是他在半路收的弟子。

姜珂:懂了,战国版countryside walk(乡间散步)呗。

她又好奇道:“一路上山野众多,密林遍布,还可能遇到熊罴虎鼍之类的大型野兽,先生不怕遇到危险吗?”

韩非没说话,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向姜珂,看得姜珂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姜珂是真的没有弄明白其中原因,于是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屋室的正门。

姜珂顺着视线望去,观察一会儿,发现屋室墙壁干净整洁,上面还涂了彩漆,没有任何异常,除了……

屋前东西两根楹柱上各挂了一把木弓,一旁的箭囊中插着数根金光闪闪的三棱箭矢。

她突然想到,孔子身高接近两米,力量大到能徒手掰城门,还能派援军平定叛乱。

君子六艺,并不单单只和学术有关,其中射和御指得就是射箭和驾驭马车的技术,射箭暂且不说,姜珂见过这个时代的马车,一根横梁上要牵四条马辔,没有足够的力气根本驾驭不了。

荀子口中的年纪大了,精力不足指的是他上午花好几个时辰教导完韩非之后,下午再花好几个时辰教导姜珂写字,这个体力,好像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吧?

等一下!姜珂将目光转移到韩非身上,她又想到刚刚韩非将手指向楹柱处时,卷起衣袂,露出的小臂上似乎……有肌肉?

她之前一直以为韩非腰间的佩剑是摆设来着,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对他有点误解。

姜珂一脸懵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们口中的以德服人不会真的是以武德服人吧?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姜珂,直到放学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但她刚走出沁河区域不久,就意识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劲儿。

今天的邯郸城街道有点太过于安静了吧?

平日这个时辰正好赶上集市关闭,大街上的行人们纷纷准备回家用飧,一路上都是行人们的聊天声或是其它,声浪嘈杂,熙来攘往,是邯郸城一天之中最后的热闹时刻。

可现在,行人们脚步依旧匆忙,声音却几近于无,脸上带着或是悲伤或是麻木的表情,有几位侠士打扮的男子居然不顾形象,当街大哭起来。

除此之外,偌大的一条街道上居然只剩下行人的脚步声和鸟雀的叽叫声,十分冷清。

姜珂好奇,拦住一位路人询问后才明白实情,如今赵国最有名气的公子之一,平原君赵胜气息奄奄,马上就要去世了。

先秦时期和现代不同。现代社会主持和安排丧事是人死后办理的。而这个时代,士大夫及以上死前便已经开始操办丧事,意味着能让人死得更风光体面一些。

平原君赵胜的宅邸虽然位于平民黔首所居的街巷,但豪华程度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原本宽阔的马厩变得拥挤,早已停满车马,再无容身之处。从马车上的配饰来看,这些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其中一辆马车架了六匹身姿矫健,毛色油亮的白马,以金玉之物饰其镳,但凡稍有些眼力的人都能认出,这乃是如今赵王的车架。

不时还会再有新的客人匆匆进入院内,纷纷扰扰,只是脸上都带着悲伤神色,宅邸内早已不复当初的热闹景象。

进门后所见庭院气势磅礴,雕梁画柱,亭台阁楼高大宽阔,便于瞭望。院榭回廊,被清澈明净的池水环绕,里面还游着数条颜色美丽的鱼,苑囿内花团锦簇,逞妍斗色,花鸟鱼虫们还在尽情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丝毫不知道这座宅邸的主人即将逝去。

一座挤满了人群的屋室内,赵胜躺在塌上,斜倚着靠几,他面前坐着一位高冠华服的男人,正是赵国如今的大王,此时他脸上神色凄然,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样,若是从前,赵胜一定会在心中揣测他这副模样到底是真是假,意欲何为。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气息奄奄,已经时日无多,实在是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研究大王心中所想。

赵王身后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是平原君爵位的继承人,赵胜的长子赵接。

接着是赵胜的诸多门客,其中就有“毛遂自荐”典故的毛遂,和朝中其它大臣。

史官站在榻前,表情严肃,手拿竹简,将赵胜最后的对话秉笔直书,记录下来。

平原君赵胜,作为先王赵惠文王的弟弟,如今赵王的叔叔,门客数千,声名显赫,富可敌国,曾经三次离开相邦之位,又三次官复原职。

这位被史书评为“不识大体,利令智昏”的赵国贵族,虽然因为一时贪图上党小利,导致长平之战的爆发。可秦军围攻邯郸时,又能听从李同的建议,散尽家财犒劳军队,皆令妻妾补缝于行伍之间,上下一心解除邯郸之围。

赵王哽咽道:“王叔……”

“大王。”赵胜回光返照地开口说道:“如今秦国虽然在休养生息,但秦人乃虎狼之师,勇武善战,不可轻视。”

“还望大王能整顿军队,时刻备战待敌,另外,秦人阴险狡诈,但凡再有议和之言,定是别有用心,大王万万不可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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