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围炉夜话80(2 / 2)

斯科特看了眼画画的女儿,问:“能为我们提供食物吗?我们收集来的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没来得及再去超市的废墟里翻找。”

我先是询问关涛,得到答案后回道:“可以,不过有点难吃……好吧,是很难吃。”

“能填饱肚子就好。”斯科特笑了笑,换了个坐姿,看上去没那么像这里的主人,“有一种树十分危险,我对植物种类不了解,没法告诉你们品种。但它很好辨认——体型巨大,比你见过的任何一棵都要大,大概有六层楼那么高,树干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完全抱住,在它周围不会其他植物,因为它吃的太多了,把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吃了个精光。”

“它会吃人吗?”我不太相信,把这段话翻译给关涛后,他明显也露出怀疑的表情。

“吃人?”斯科特看着我俩的表情冷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棵树可不止会吃人!它最喜欢的便是把食物吊起来,如果食物多到能恰好围成一大圈,那它就会发出兴奋的战栗!”

这让我联想到疯狂抽动的棕榈树,心想大概是同种姿态。

“你们可以把其他人也叫进来。”斯科特指着站在窗外等待的其他人,“天要黑了,留在外面不太好。叫他们进来,刚好也能一起听。”

大概在半小时后,关涛向其他人介绍了斯科特,并大概说明了我们在刚才的交谈中所提及的内容。所有人都同意在美术馆里休息一晚,休息在四面都有围墙的建筑里总比在空旷的野外更具安全感。

我们围坐在一起,又把孩子们招呼过来一起吃过罐头,等到晚饭结束,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在美术馆里升起一个火盆,等待斯科特的讲述,来开启一场特殊的围炉夜话。

窗外并不是漆黑一片,附着在废墟和泥土上的植被苔藓显现出某种荧光质感,闪烁出微弱的蓝色光芒。不常见的萤火虫也会出现,它们身上冒出的颜色比以往更加丰富。这座城市到了夜晚便从老旧电影的黑白色调中挣脱出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充斥着各种奇异。

我猜测植物会发光的原因可能是其表面依附着一层磷粉,但斯科特否定了我,他说植物表面没有任何东西,光亮来自于植物内部,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发出。

除了吃人的树,斯科特还为我们细致介绍了可以和毒蛇一较高下的蜜蜂,十分好斗且乐衷于挑衅的红头啄木鸟、某种甲虫与乌龟的结合产物、潜伏在沼泽地里的大型鳄鱼以及从动物园里跑出去并茁壮成长的狼群。

尤其警告我们如果遇到形似僧帽水母的绿叶植物,一定不要轻易触碰其表面,即便是做好安全措施也尽可能地不要尝试。原因在于这种绿叶植物不仅传承了水母的外表,还继承了毒性。它用藤条来支撑顶部的伞状体,而毒素就产生于在这些藤条之中,并通过叶脉输送到每一片轮廓锋利的叶子。划伤即死,这是他们过来人的经验。

从斯科特的讲述中我还得出自然似乎具备了某种模仿能力,像是在迈阿密北部的原野上,有一块巨大的天然国际象棋棋盘。将近两三个个篮球场那么大,墨绿色的苔藓和橙色的孢子植物展现出惊人的约束力,完美取代了原本的黑白方块。听上去像是藤本植物的东西在别样的方块里向上生长,形成棋子,摆出两军对垒的架势,其按照棋子职位的不同也在形态上展现出一定的区分:每个士兵只由几根随意扭曲的灰色藤条组成,随着级别提升,构成棋子的藤条逐渐变多,颜色由灰变绿,形态也更为复杂,组成皇后和国王的藤条更会开满硬币般大小的鲜花,等级在这座特殊的棋盘上一目了然。

棋盘不具有攻击性,棋子也不会在夜里悄悄移动。它们似乎只是摆件,一件被自然模仿出来的奇异摆件,创造于自然里某种未知的存在或力量。至于往后是否会有其他不可想象的生物拿起其中一枚棋子,我便不得而知,也不敢想象。

“斯科特,这座城市里只有你们吗?”关涛托我翻译。

“我们来这里一个星期了,没看见其他人。”小女孩侧躺在斯科特的大腿上,他一边轻轻拍着女孩肩膀,一边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发现了一个喷泉,周围有火烧的痕迹,是你做的吗?”

“那个啊,是我做的,用来烧老鼠。”斯科特说,“这座城市鼠患严重,刚来的时候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粮食不够就是拜它们所赐。”

“你烧了多少老鼠?”我问。

斯科特摇头答道:“不知道,太多了,但肯定也没烧光,那些东西除不掉,不过我的举动倒是可以对它们产生威慑,后面几天就没再找过我们麻烦。”

“威慑?它们只是老鼠,懂这些吗?”

斯科特说:“懂,它们也不再是以前那样的蠢货了。还记得我提过的吗,动物除了变危险还变聪明了。聪明的动物更聪明,例如狗、野猪等等,愚蠢的动物变得稍微聪明一些,老鼠、浣熊还有山羊之类的。至于昆虫,它们似乎本来就没脑子,因此还那样。”

我开玩笑地说道:“你这是歧视。”

斯科特笑着回答:“歧视就歧视了,谁会在乎?”

枕着大腿的女孩儿忽然说道:“爸爸,歧视不好。”

斯科特更开心地笑了,用手指轻轻点着女孩儿鼻子:“好,露西说得对,歧视不好。”

我才知道小女孩的名字。

“那你是用什么方法把它们引到那里的?”这是关涛的问题,“一下子吸引那么多只,怎么做到的?”

“靠直觉。”斯科特只说了三个字。

我们还想追问,斯科特却说露西困了,要抱她去休息,我们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靠直觉。

如果让我放弃压制那股古怪的情绪,直觉会牵引我联想到那个断成两截的雕塑,上半身倒在地上,头部紧贴着湿润的泥土。我仍记得雕塑的脸,它在我的记忆中凝视着我,两道黑色的泪水从白色的眼睛里缓缓流下。

不知是否可以将此视作某种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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