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贵由汗王欲意除掉拦路虎,有惊无险,拔都汗机智逃脱了32(2 / 2)

纳扎尔·凯乐泽克又折返回到毡房,走到栅栏式柱子墙,从皮带里拿出了带着皮腰带的一把弯刀,并一本正经地挂在大衣外边,然后把腰带扎上。他妻子和孩子们惊讶地张着大嘴,密切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穿着一双粗糙坚硬的皮鞋一步一个脚印地跨步走起来,尽力摆出一副神态高傲而又勇敢的样子,才走出了毡房门外。他放松马缰绳,一跃而上利索地坐到马鞍上后,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毡房门口撇了一眼,他妻子把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饼子包在玫瑰色的一块布里,尤勒杜斯跑过来把包好的饼子布袋递给了纳扎尔·凯勒泽克手里,用手遮住耀眼的白亮白亮阳光的光线,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那爬满皱折的脸庞,期盼着他走之前说点什么。纳扎尔·凯勒泽克自己心里也明白,现在让他家里人感到最不安的是什么,但是,在作出最重要决定的时候,他不想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扯到自己的行动计划中来,他把玫瑰色的包裹藏到腋下后,郑重地说道:“我现在要去巴彦德尔汗王那儿去!”

说完,他用双脚踢了踢瘦骨如柴的马肚皮,示意它赶快上路,这匹老母马缓慢地迈开步子,沿着通往草原地区的那条崎岖小路走去。

“我要跟着老爸一起去见巴彦德尔汗王。这不会离我们这儿太远的!我会赶在他的前面跑到的,而且也会很快回来的。”图尔甘赶快跑到母亲身边用老爸可以听到的声音大声说道。

“你去吧,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老爸!”

母亲转过身子向毡房走去,向快要熄灭的火苗上投放、添加了一些干枯带刺的植物,尔后使劲地吹着气,最终还是把火给点着了。“看这该死的老头又想出什么鬼把戏!他这把年纪了还能参加什么战争!说不定呐,他会被敌人打到在第一条冲沟里去的,而且也不会从那儿回来的。到那时谁会来怜悯我这个寡妇?... 图尔甘,你还在磨蹭什么呀,你赶快去追赶你老爸,远远地紧随跟在他身后走,不要让他发现你,不然,他会生气的,会揍你的。…”

图尔甘往上提了提灯笼裤子,骑上马背,朝着父亲骑马走过的方向急忙赶了过去。

十、马倌求情,汗王如此慷慨大方

蒙古人策划的即将开始的西征行动的消息,就像一阵狂风暴雨,在钦察草原地区迅速传播开来,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这消息如同夏日里的狂风,把长在沙土里的树木、灌木丛连根拔起;又似那狂风暴雨,把那些尚未牢固固定的毡房掀翻。派出的急使,日夜兼程,风雨无阻,从一个游牧区到另一个游牧区,迅速地传达即将爆发战争的消息。钦察部落,这个属于突厥部族的人数众多的部落,他们世代居住在咸海至德聂泊河之间广大的土地。古代俄国文献把他们称之为波洛维茨人,欧洲人则把他们称之为库曼部族,东方学者则把他们称之为科普恰克人。如今,钦察部落十二代以内的部族成员都将应招,有义务参加部族首领组织的征战行动。。

纳扎尔.克里泽克骑着马走过河岸旁长着的白杨树林,赛亨河水在这些白杨树后面静静地在流淌,雨后变浑浊的河水闪烁着一道道耀眼的光泽。途中偶尔遇到一队队骑兵队伍不断向各个方向疾驰而过,驼队托架着毡房圆形穹顶、支撑木架、厚薄不一的毡子、锅台灶具等用具以及其他货物迈着稳健的步幅,安排妇女和孩子跟着驼队在一起行走。半裸着身体的奴隶手里拿着鞭子或柳树条不行赶着牲畜群在跟着队伍前进。宁静的草原失去了往日万籁寂静的那一当地特有的景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原本宽广无垠的绿海,此刻却像是被紧绷的琴弦,随时可能奏出惊心动魄的乐章。不安的氛围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四处游荡,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即将爆发的风暴席卷,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令人难以呼吸。

纳扎尔.克里泽克好不容易骑着马赶到巴彦德尔汗王的第十一个王妃宿营地,这位老人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这里还保持原样,似乎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虽然外面流行和疯传着各种传言,但巴彦德尔汗王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一种镇静、安详的神色,宿营地人们在为打猎紧张地准备着一切,几十批已经备好的马匹等的早已不耐烦地用前蹄刨着地鸣叫着,催促着人们快点出发,不要再磨蹭耽误大好时光了了。十个上马排列整齐队形,右手带着手套托着狩猎的雄鹰的年轻麻利的年轻人已经各就各位,随时等待出发,身体上膘的狭小嘴唇的猎狗们也不耐烦地相互撕咬起来,发出狂躁不安的一阵阵尖叫声。

纳扎尔·克凯勒泽克从这匹瘦弱的老母马身上爬了下来,顺势把它的前后腿又绳索拴住,以免走远走散。随后急忙向小山丘上汗王的营帐方向走去。恰巧这时巴彦德尔汗王从自己的营帐里走了出来,在宴席上,酒足饭饱后他的脸上泛着红光。今天他穿着一件打猎时的黄色的绒布便装上衣,下身穿着宽大的鹿皮灯笼裤,鞋尖向上翘的一双皮质鞋。白色的帽子的帽檐向前、向左、向右一直垂到肩背上,并用条格子纱巾把肥大的肚皮扎着,别在腰上的那只带象牙骨刀柄的印度匕首隐约可见。

草原上的主人一下子认出了这位年老的纳扎尔·凯勒泽克。他用他那一双锐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披着整张山羊皮弓着腰,外边还挂着一把弯形锈迹斑斑老刀的老人,他思忖着是不是老人家来向他求情办什么事的吧。有时候,对草原上的老人在适当的地点给予一些安慰和关怀对扩大自己的声誉有极大的好处,特别是现在,当各地都在当地有权势的汗王家族的支持下,正在组织并从当地招募大量兵员,展开西进准备的时候这一点尤为重要。

“巴彦德尔汗王,你好哇!你的家当和牲畜殷实,不计其数啊。但愿安拉保佑汗王家畜兴旺不衰!” 纳扎尔·凯勒泽克拉长调子郑重地说道,同时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这时从他破烂的脱毛大衣里露出了瘦骨如柴的一对肩胛骨。

汗王停下下来,伸出了插在腰间上的一只手以示尊重,并说道:“老人家,你还好吗?身子骨还结实吗?你这是到哪儿去呀,身上还别个锈迹斑斑的砍刀?”

“从那遥远的钦察大草原传来了惊人骇闻的一个消息…”

“那你说说看,你都听说了什么消息?”

“我的汗王,我这就说,我不久前到过西格纳克城集市贸易大街,到了一家小饭馆吃饭时,我听到隔壁饭桌上,有个当地有些重要消息的知情人在发表对当前局势的一些议论。其中一个身穿昂贵丝绸外衣的生意人说出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平时难以听到的一些事情,他是一位给蒙古驻军供应粮食的买卖人,他有很多便利的机会可以接触到那些蒙古大军的上层官员。他说道,他从他们那些蒙古军队高级官员口中听说了,成吉思汗直系后裔中的地位显赫的几个汗王都已经陆续抵来到了希戈纳克城里了…”

纳扎尔·凯勒泽克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巴彦德尔汗王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他瞪着他那一双洞察一切的睿智的眼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周围围着的几个年轻兵勇顿感不安的向前急促地迈了几步停住了移动的脚步。

“你说的这是实情!” 巴彦德尔汗王指出,“你还从他们那儿听说了什么?”

“那个买卖人还说,这几个汗王后面紧跟着蒙古大部队,队伍数量大的足以在我们草原上整整走上十天的路程才能从这儿走完。”

“我也听说了几十个汗王抵达这儿的消息,他们究竟为了什么目的来这儿的?他们已经占领我们的这片土地,归顺他们统治的民众根本不可能举事反抗的。他们到底想在这儿还要干什么? 纳扎尔·凯勒泽克老人家,你还听说了没有这方面的什么别的消息啊?”

“这位厉害的领导者成吉思汗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很大一片地方,差不多占了半个地球。他的后代也充满野心,想继续扩大领土,征服剩下的地方。”

巴彦德尔汗王摇着头说道:“这件事啊,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想想看,这世上有多少部族和部落,但只有一个成吉思汗。现在谁能接替这位伟大的成吉思汗呢?又有谁能拥有他那智慧的头脑,具备他那样的能力和智力来承担起统治庞大帝国军队的责任呢?小伙子们,快把马给我牵过来!

“我尊重的王爷,请你停一下!” 纳扎尔·凯利泽克甚至哀求地请求道:“请你看着我这个曾经给你当过马倌的面子!请你听完我要说的话。你是我们这片草原上最有势力的一个王爷,我现在求你了,在你率军西去征战时,不要忘了我这个年老的士兵啊!从前呐!我经曾日夜为你操劳四十年,无论是在暴风雨还是漫天大雪的寒冷天气,我一如既往兢兢业业伺候你,我生养了五个儿子,他们已经长大成人了,完全可以替代我继续为你效力。他们个个很优秀,没有一个差的,他们一定会精心照料好你的那些战马的直到满街到处呼喊着战斗口令(敢于绊倒横在路上所有障碍的勇敢的年轻人!)的时候为止。”

巴彦德尔汗王站在那儿脸面上顿时洋溢着得意洋洋的那种风采,当这位年迈的纳扎尔·凯勒泽克双手紧捂着那把弯形砍刀,边喊战斗口号,边举在头顶上挥动着做冲杀动作时,这个汗王眯缝着一只左眼,眼神里显露出某种愉悦的火花。

“你是一位勇敢的士兵,纳扎尔!我至今还记得你给我所做的一切!你想干什么,请直说吧!”

“我的五个儿子投奔你荣耀的旗下,他们给你养育了无数个骏马,而他们自己至今却落得个连一匹骑的马匹都没有的境地。你名副其实,人们没有白叫你巴彦德尔汗王。你从现在起要给我五个儿子每人配备一匹备着马鞍子的战马。从此,我把儿子们亲手就交给你,要他们成为你的忠实的卫兵,就像你弓箭里射出的快箭,你指向哪儿,他们就奔跑到那儿,只要你下旨,他们就会全力以赴地去执行!”

巴彦德尔汗王用自己的三个指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胡子说道:“这样吧,我这位忠实的马倌纳扎尔·凯勒泽克大爷,这次我就依了你!我这就给你的五个儿子配发五匹战马,但马衔铁和马鞍子等用品由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筹措,那看这样好不好?我不会白给的。假如我把自己的牲畜都分发给我的部下,不会过多久我就会成为草原上到处流浪挨家乞讨的乞丐的。告诉你的儿子们,在战争结束后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给我还回一匹年轻的马儿,而且必须要披着名贵的毯子的马匹以示还情。还有在你的儿子还没有荣立战功之前,能否让他们的妻妾给我编织一个绒地毯…”

“慈祥的王爷,恕我罪过,我家没有制毯的绒毛。”

“没有关系,你可以找我的管家要,既然你已经同意了这件事儿,就让你的儿子们过来到我这儿来受领自己的马匹吧,我把他们编入我贴身的千人精锐队里去。”

“愿真主因你的慷慨而保佑你,我敬仰的王爷!”纳扎尔·凯勒泽克将双手放在肚皮上,恭敬地向已经坐上自己坐骑的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对汗王如此慷慨大方表示了衷心的谢意。

至此,纳扎尔·凯勒泽克终于舒坦地松了一口气,把那把老刀插进刀鞘里,蹙着眉头望着他及其随从骑马离去的方向,感慨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图尔甘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一处坐着,儿子的一双睿智的眼光看出了父亲的忧愁和心事,看到了他为此一筹莫展的神态和摸样,儿子心疼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当即向他站的地方一溜烟似的跑了过来,开口关切地询问道:“爸爸,你怎么了?发什么愁啊?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现在除了这匹老母马以外,我们又有了五匹马。我们借用这个贪婪至极的王爷的这几匹马,以后是不是担心还不起还不起而发愁呢?简直是笑话,我看到好多兄弟哥儿们参战回来后,还带回来了属于自己的一群马匹呢。”

“有谁知道呢,除了先知先觉的安拉!返回家乡的战马,回来时不是带来显赫荣誉的勇士,就是带来沾满血迹的刀剑,那刀剑仿佛是被诅咒的,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爸爸,赶快去把那五匹马领回家里,在王爷反悔之前。你能不能带我跟你一起去?”

图尔甘帮父亲坐上了那匹老母马,他们俩向王爷敞开牧放马匹的牧场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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