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062的独白158（2 / 2）
“或者说古蛇。是龙种，但仍处于蛇和龙的过度阶段，有剧毒，会伏在地上，也会飞在空中。”062这样说道，似乎是极力向罗曦表达自己的意思，严肃自己的告诫，“东邪是一个看不透的怪异，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怪物——我说的不是旧世界，也不是其他的星球，而是指其他世界观和我们不同的世界。”
但是罗曦并没有特别听懂她的话，就像是当初金城尝试向余万里解释那个两百万位的奇怪常数，062把简单的事情说得复杂了。晦涩的语言并没有直接点明其中的含义，但不同的是，062并不是无意的，而是刻意的。
她对罗曦的坦诚有所保留，一方面，她期待罗曦能明白自己话语中的隐含意义，能警觉地避免危险，另一方面，她也嫉妒罗曦，嫉妒这个与自己起点相同却终点不同的少女，嫉妒她的拥有的而自己没有的——那些光辉的成就，丰富的人际关系。
所以，062希望063能步自己的后尘，这样她自私的心就得到了满足。
自私的，复杂而矛盾的心。
“东邪，的确给人一种很难看透，很难明白的感觉，危险，应该是来自未知。”罗曦沉吟道，“我会注意的。话说回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你应该算是……我的前辈吧？”
“硬要说，我算是你的姐姐。只有你有正式的名字，因为你是他们所期望的日月伏羲，我的话，有没有名字都无所谓，因为早晚都会被遗忘。曾经，他们都叫我罗曦，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东西。”062的表情变得忧郁伤感起来，她撩了一下柔顺的白色长发，这样说道，“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新人类创造计划的产物，基因编辑的人类也基本不是普通的人类了。我们是实验品，实验品都是用数字进行编号的，只有独特的个体才能和正常人类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你也曾经有家庭吧？你应该是有自己的名字的。”罗曦这样问道。
“嗯。你说的对，我是曾经有一个名字，但是我抛弃了它，它也抛弃了我。我现在的名字，就是”062缓缓说道，“其实啊，我想方设法让你过来，除了告诫你之外，还有一件，我自己的事情。我是很自私的，不像你，表现得那么无私。”
表现得那么无私。
这一句话，如一把利剑刺入了罗曦的心里，让她无法应答。
“今天是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到时候晚上十一点，我就二十五岁了。”062看了一眼呆滞着得说不出话的罗曦，有些落寞地说道，“一个人感觉很孤单，所以，我希望你能陪我一晚。虽然我们也才刚刚认识，但，你我的灵魂放到了这编号062和063的躯体之中，也是一种命运安排的邂逅。我以前自己直播，和后来看你直播，都能感受到一种对你的向往，甚至是嫉妒，甚至是占有欲……我能占用你一天吗？”
罗曦看着062，明明知道是对方给自己添了麻烦，但还是不能忍心拒绝。但是，如果答应，就是要陪着她走过25岁的生日，人生中的最后一天，祝贺中迎来寿命将尽。
设计寿命，25年，25，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数字。
“嗯。我会陪你的。”罗曦已经习惯挤出笑容了，她的礼仪性质的微笑看起来非常自然，和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你准备怎么过生日呢？”
“我订了一个生日蛋糕，大概晚上做好送来，到时候我们关灯吹蜡烛许愿，一起吃蛋糕，做点别的什么事情。”062这样说，似乎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嘴角就逐渐上扬了，“很抱歉顶替你参加考试，还让你特地跑来一趟陪我过生日，但，我只是，我也许真的只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力……不，不是金手指直播的那种，我想引起某个独特的人的注意力——只要那种别人没有的独特，让我能独享某个人的关心，就可以了。”
“嗯……生日蛋糕上，应该有寿星的名字吧？”罗曦试探着问道。
“我特地叫店家不要加上去。”062这样说道。
“那……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不用礼物，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这里陪陪我，和我聊聊天就可以了。”062微笑着说道，“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你可以问我有关我的问题，或者说说你自己的事情，总之，我们把这段时间消磨过去，一直到晚上，就差不多了。”
空气有些凝固。
“……我能摸一摸你的头发吗？”罗曦一直盯着062的雪白长发，忍不住问道。
“嗯。可以。”
于是罗曦把手伸过去，轻轻一抬，一揉，一捏，发现这发质超乎想象的好。如果不是颜色雪白，罗曦真的会认为这是非常年轻甚至说是青春的头发强忍住扯头发的冲动，罗曦让自己的手松开。
“你的头发，原本不是白色的吧？”罗曦这样问道。
“嗯。但是十八岁之后，就开始出现白头发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学习或者工作太累。后来才意识到，这其实是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象征。”062缓缓说道，露出无奈的苦笑，“但是发质不知道为什么还保留着，依旧柔顺，也不容易脱发，应该是基因编辑的副作用，也算是一个好事吧。”
“……以后，我的头发，也会这样？”罗曦看着062的一头白发，问道。
“应该是的。你和我的基因基本一致，几乎没有什么突变。”
“那，你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沙哑？”罗曦又问道。
“可能是慢性咽炎，或者其他的什么疾病吧，我也没有去医院检查，只是自己买来一些润肺润喉的药草，煎了药汤喝了几个月。最后控制住了恶化，但最开始的，像你一样的声音，就再也找不回来了。”062继续说道，“我现在的声音不是很好听，对吧？沙沙的，我自己都讨厌，但是我喜欢说话，不喜欢一直闭口不言。所以我直播的时候会用变声器，录视频的时候用变声器，甚至打电话的时候也用变声器……”
“这样一定很辛苦吧？”
“当然很辛苦了，压力很大。现在很多观众都是声控和脸控，他们关注一个主播，第一个看到不是视频和直播内容是否丰富有内涵或者有趣生动，而是看主播的声音可爱不可爱，主播的外貌可爱不可爱。似乎可爱就成为了唯一的评判标准，在可爱面前，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某一天，我的观众，我的粉丝，他们知道了我真实的面貌和声音，他们还会继续追随我们吗？我感觉我这会做像是自己欺骗了自己，那我这样做如果被发现的话，是不是也欺骗了他们呢？
“枪版罗曦，蹩脚的模仿者，廉价高仿……有一天我梦到了这些可怕的斥骂，我失去了曾经依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就像那个初次见到杰克金吉列斯的夜晚。我实在是太害怕了，罗曦，我一直都这样战战兢兢地生活着，努力做最好的自己，但后来发现，在你开始之后，我发现，所谓最好的自己，就是成为你。”
似乎是命运的戏谑挑弄，无数次，罗曦听到了三个字——成为你。
明明我不是那个值得追逐的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