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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甘棠才二十岁,年轻又怕疼,在他身下哭得不成样子。

他没舍得太过火,一向不动如山的男人忍耐着,额头出了层细汗,只随着节奏一下又一下问她:“真不记得我了?”

秦屹淮平日凌厉惯了,晚上动作算温柔,可她没经验,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他说什么她都只会轻“嗯”,贪欢过后,再沉沉睡去。

甘棠眼里的“第一次”见面,在鸿江宴,她和初恋男友陆一舟去找梁泽西。

这次应该算他们正式认识。

甘棠那时候刚满十九,穿着淡橘色宽松吊带裙,胸前落了一缕黑色头发,整个人年纪小,脸上笑着,小梨涡浅浅露出,看起来乖巧得很。

她牵着陆一舟的手进包厢。

秦屹淮坐在一旁,眉骨深刻,鼻梁高挺,白衬衫下的胸膛宽厚结实,袖子随意往上挽,露出一小截劲瘦有力的手臂,定制腕表反射低调的冷光。

他正在听人说话,懒懒喝口水,嘴角笑意若有似无。

或许是他颜值太过于出众,甘棠一眼就瞧见了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直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并不算一个礼貌的事,她想移开眼。

可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嘴里还在和人说什么却在此时,偏头,直直朝她看过来。

漫不经心地。

被抓包了,甘棠有点儿尴尬,眼睛一转,想若无其事移开视线,下一秒,又反应过来什么,细眉轻蹙,重新望向他。

秦屹淮还在看她,女生眨了眨眼,然后,对他礼貌弯唇笑了下,生涩又大方。

坐她哥旁边,大概是她哥的朋友。

甘棠脑中是这样想的。

没多久,她松开陆一舟,去找梁泽西,秦屹淮并不在位子上。

甘棠双臂靠在梁泽西椅背上,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她那天喷的橙子味香水,味道淡淡的,后背处的薄裙花纹镂空,后勾着脚,白色板鞋在地板上一点一点,露出细嫩脚踝。

她不信邪喝了一小口白酒,被辣得直吐舌头,被梁泽西嘲笑后又忍不住反驳。

秦屹淮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这幅模样。

女孩子的话语声轻软。

直到一个高大身影站在自己身旁,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甘棠抬头,面露疑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让我进去下?”秦屹淮那年二十七,还算年轻,手抄着兜,低声问她。

离得近了,甘棠才发觉,他声音也很好听。

“听见没?小垃圾,挡人路了。”梁泽西损她。

“你才小垃圾。”甘棠反应过来,愤愤,用力推了把梁泽西后脑勺,连忙往旁边移了移,给他腾出个过道,双手一摆,说了声,“您请。”

梁泽西颇为潇洒甩甩头,懒洋洋纠正:“叫秦二哥。”

甘棠换了个称呼,娇俏道:“秦二哥请。”

女生明媚可爱,和人一唱一和,完全没了那天的可怜样。

男人不禁笑了一声,声音又低又酥。甘棠耳尖动了动,听得清清楚楚,抬眼,撞进一双漆黑眼眸。

他姿态闲适,入座后半侧身问她:“你是……?”

好像也对她半点印象也没有。

她懵懵懂懂进饭局,也学梁泽西认识朋友一样,眸子亮晶晶的,朝他伸手:“甘棠,我叫甘棠。”

他很轻地捏住她手心,说:“秦屹淮。”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黑得没边,雨停之后,只有风声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甘棠在琴房练琴,窗外响起熟悉车声,大概是甘秉文回来了。

甘棠怕冷,披了件针织长衫,“哒哒哒”的脚步自上而下,她回房时叫了一声“爸爸”。

甘秉文脸色稍霁,应了一声,她亲妈死得早,他很晚才得了这个小女儿,几个孩子里,不由得对她宠爱最多。

“今天碰见李家那小子了。”甘秉文面色沉稳,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先吃了药,“你大哥调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噢。”甘棠刚练完琴有些许疲惫,盯着他吃完,应了一声,也下楼喝了口水。

有底蕴的人家都爱做背调,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家境什么的倒是其次,毕竟榆城没几个能比上甘家的。李家不错,但比甘家还是差了些。

甘秉文早吩咐大儿子调查过,李启明在国外长大,私生活过得去,人品检点,爱运动健身,交过几个女友,但也实属正常。

“他家关系很深,但他人挺上进。”

“嗯。”甘棠撑着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听。

“李家这一代,除了他,倒再没出什么好货色。”

小伙子进退有度,对人对事确实是有一番见解,且这么年轻,还沉得住气,前途光景明朗。

最主要,未婚夫是甘棠自己选的,人品没什么大问题,他也犯不上插手。

甘棠耷拉着眼皮,随意接了句:“他最近很忙,我都没怎么和他见过面。”

甘秉文睇她一眼,毫不留情戳穿她:“你不是去咖啡馆弹琴就是出去玩,他最近忙着鸿茂二期,三天两头见不了面怪谁?”

“……”甘棠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怪她喽?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甘棠和李启明交往没有很久,要说感情,有肯定是有,但绝对深不到哪里去。

她生长在一个复杂的家庭,并不喜欢复杂的关系。

李启明家里比她更复杂,她当初挑中他,是因为他举止斯文,品行端正,不喜欢沾花惹草,当然脸和身材也不错,各方面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联姻对象。

身为未婚妻,她对李启明的近况还是更了解一些,她打了个哈欠道:“他的项目好像出了点儿问题。”

甘秉文毫不意外,放下茶杯道:“融资的问题。”

大几十亿的项目,融资困难是一个太正常不过的事。

甘秉文浑浊眼睛闪过一丝暗光,听不出评价道:“他最近倒用甘家做了不少事,你要多注意点,你王叔叔跟我说……”

能成事的人从不会在乎用什么手段,只要有用,那就是好手段。

甘秉文对这样的人欣赏大过于鄙夷,但手段用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怎么得劲了。

甘棠有些想打瞌睡,思绪不知道飞到那个地方去了,懵懵抬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问道:“什么?”

她环扫一眼,周围没有人。

声音从二楼传来,甘秉文已经书房方向走去,一家子狼窝就出了这么一头小绵羊。他忍住了没说她,背着手,只留下一句听不出味道的:“跟你没话讲。”

甘棠:“……”

甘棠和甘秉文浅谈过后,当晚就和李启明发了消息。

李启明回消息非常快:【之前是我思虑不周,借了甘伯伯的面子做了点儿事,还没登门道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聚聚?】

但他自己主动招供了,姿态还放得很低,这让甘棠意想不到。

甘秉文能容人,但也不是无底线容人。她只不轻不重提醒一句。

人际关系这种东西虚头巴脑,说出来显得自己脸大。但事实明显,甘家在榆城的地位是超然的,有这层关系在,他办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纵使他不主动向别人提。

她不是会揪着不放的人,没什么好拒绝。

甘棠:【我想去下个月一趟乌兰察布,你可以吗】

她其实是个挺好活泼、挺爱玩的姑娘,乌兰察布适合看火山和日出,她喜欢那样壮观的美景。小小的一个身子,出去玩的精神力倒是很强。

李启明:【我问问陈尔,看看能不能空出来】

陈尔是他秘书。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眉眼透些倦烦,看了眼手边工作,端起手边杯子喝口快见底的咖啡,没和她提自己手边的事,想陪她聊了会儿。

甘家的千金大小姐,他没有不哄的资格。索性她脾气好,也算好哄。

甘棠直接问:【我可以打视频电话吗?】

李启明:【可以】

甘棠那边视线光亮,应该刚洗完漱,穿着一件睡裙,手机临近了能看出脸颊旁的细微绒毛。

而他这边完全不一样,她见状蹙眉:“你还在工作吗?”

办公室环境一眼就能认出,旁边还能看见她送的小富贵竹,他并不奇怪,“嗯”了一声后,从办公椅前起身,打开了加湿器。

他未婚妻的声音很好听,她问:“很急的工作吗?”

他如实回答:“挺急的。”

但也没差多少了。

李启明刚想补充些什么,抬眼,却见手机屏幕突然漆黑,自动切换到聊天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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