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独木难支(1 / 2)

  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心头划过。

  薛总管先恍然,恍然后更是苦涩,他顶着赵蘅和敬斋的视线道:“莫秀才……就是几年前春晖楼吊死的那一个……”

  赵蘅明白了所有前因后果。

  那一瞬间,她心底升起的竟然不是怨恨,而是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她看着傅玉行,竟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反而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世界是全然的荒唐无序,又是全然的有条不紊。某一天,某一时刻,它会像嵌钮合缝一样,忽然运转到一个让人恍然大悟的位置。

  原来如此。

  傅家花园里,寒烟衰草,满目萧瑟。敬斋支着拐杖,胡须如白草蓬乱,一步一步,蹒跚地在凄风中行走。送完玉止的棺椁,他独自回家去。

  走上台阶,要跨过门槛,一步跨不过去,于是他先将拐杖撑过,另一只脚吃力地抬起,就这一步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不得不坐下来,倚在门框上,细细喘息,将头也靠在门框上。眼睛闭着,嘴巴因仰着头而微微张开。

  就这么一坐,他再也没能站起来。

  两天后,芳仪也安安静静地在房中吊死。

  第三十六章 独木难支

  那个冬天过去,赵蘅主持完丈夫和公婆的葬礼,又主持着把傅家家产全部清算一番。

  当家人一夕间去了,整个家业便如大厦轰然倒塌,所有握有傅家债权或与药铺经营往来的债户唯恐倒了账,每日乌泱泱涌上门,几乎要将她活活分吃。

  一开始要的是钱,后来是田产、地产,再后来连珠宝,古玩,家具……能搬的尽数搬了。富贵时净是锦上添花,落魄时竟一个雪中送炭的都没有。

  也有混水摸鱼的,一些闲汉流氓专趁人多,端起围屏或花瓶就跑,一群哭哭啼啼的下人待拦也拦不住。

  一直默不作声的傅玉行追出去,又被毫不留情打趴在脚下。他心底好像藏了一股暗劲儿,不管身上落了多少拳头,始终死死拽住那些人不放,要他们把所有抢走的东西还来。

  曾经也都是些跟在傅玉行屁股后面阿谀讨好的人,如今早换过一副嘴脸,凶相毕露。眼看傅玉行就要被活活打死,赵蘅面无表情到厨房拎起一桶火油,给那些人泼了一头一身。

  几人正欲发威,又见她燃起烧火棍,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表情走来,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都跑散了。

  傅玉行慢慢从雪地上坐起,口鼻是血,眼里满是受伤和愤怒:

  “谁要你救我?”

  他身上有种无处发泄的痛苦,可赵蘅理也没理他,头也不回走进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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