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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

她用力咳嗽,嘶哑:“没死……”

沈敬月:“我让人去叫太医。”

兰絮连忙扯住他袖子,摇摇头,不能闹太大,而且,她伤口就快好了。

沈敬月定定地凝视着她,又温柔地为兰絮别好头发,问:“那我们回去?”

兰絮:“嗯。”

沈敬月本想抱兰絮,兰絮歇息好了,脚也没受伤,只由着他扶自己,朝公主寝殿走去。

两人前后越过窗户进了屋,沈敬月叫人送热水来。

他自己也受不了这身血气。

他身上血多,叫兰絮:“你先去洗。”

兰絮点点头。

沈敬月找来蜡烛,烧掉沾了血的狐裘。

他还不能被沈玙知道,自己会杀人,至于尸体,等明天再说吧,应当也没人相信,是他杀的。

他救了絮絮,真好。

这样她肯定也会把他放在心中重要的位置。

想到这,沈敬月心情好了许多。

兰絮洗得很快,已经洗完了,狐裘却还有一半没有烧完。

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垂着眼睛,说:“殿下也去收拾吧。”

她声音听起来恢复如常,脖颈也没伤了,沈敬月可惜,他把药都拿出来了,不能给她上药了。

不过,他也稍放下心。

两人收拾妥当,还没让人来换水,突然,外面宫女敲门:“公主殿下,皇太妃突发恶疾,殿下快去看看。”

这确实太突然了。

楚国皇室太乱,这个皇太妃,是高皇帝的皇贵妃,沈敬月母亲血崩去世后,皇太妃主理六宫。

她平日不怎么管沈敬月,但她出事了,作为晚辈,沈敬月得去看看。

他有些不开心,自己还想和兰絮好好叙叙,相互压压惊。

兰絮帮他把头发简单挽好,道:“殿下快去吧,不要让外面的人等太久。”

沈敬月攥着她的衣袖。

兰絮想了想,不管如何他救了自己一命,她语气温和,道:“今晚,很谢谢殿下。”

沈敬月立刻双手抱住兰絮的腰,却还冷哼,道:“那你还总要惹我生气,还莫名其妙半夜出门。”

兰絮:“殿下需要我解释的话……”

关于兰絮夜半出去的原因,沈敬月早就知道了,他道:“我不要你的解释。”

他与她对视,说:“他要杀你,你已和他决裂,我不会在乎这些的。”

兰絮有些惊讶。

沈敬月有时候小气吧啦的,有时候却宽宏大量得她都有点难以置信。

经过这次,两人总算破冰了。

外面催得紧,沈敬月不得不穿上氅衣出门,他不舍得兰絮经过生死劫难,还奔波来回,便说:“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兰絮点点头。

等沈敬月走后,她躺回床上,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系统:“还好没事,吓死我了。”

兰絮:“我在想一件事。”

系统:“啥事?”

兰絮:“我真的不会被男主拿着大刀砍杀吗?”

系统:“……”

兰絮望着帐顶,乱七八糟地想着。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沈敬月不在乎她的身份,她也可以不用再从事间谍工作,落了个轻松。

没想到啊,今晚才想辞职,愿望就达成了(指杀了上司的那种辞职)。

经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夜,兰絮很累,不一会儿睡着了,最多过了一两个时辰,睡梦中,隐隐约约,宫殿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宫人们似乎在狂奔,尖叫,还有重物倒地声,乱成一片。

着火了?

兰絮睁开眼睛,正好也听到系统叫她:“宿主快起来,胡人打进来了!”

天上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大楚的苦寒方要来临。

沈敬月走出宫殿,他披着披风,捧鎏金花篮形手炉,像一个公主那样,仪态端方,无可挑剔。

只是,临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暗沉的大殿。

兰絮在那里等他回来。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期盼。

宫女撩开轿子锦帘,沈敬月矮身进轿,皇太妃所在的长寿宫和他的宫殿有距离,加之下雪了,坐轿子也寻常。

沈敬月捧着手炉,闭目养神。

轿子被稳稳地抬了起来,走了好一阵,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长寿宫有这么远吗?

沈敬月抬手要撩帘子,轿外,一个太监压住帘子,道:“大雪已至,殿下莫要撩帘子,当心着凉。”

沈敬月听出他的声音,是王公公那一派系的人。

若以前,他们说不能撩帘子,他也便罢了,但现在,他突然觉得,一直听他们的话也挺没意思的。

他用力拉开帘子。

小小的轿窗中,初映眼帘,是太监惊讶的神情,瞬间拉到整个场景,大雪飘飘,为宫殿覆上雪顶,再往前,穿过长长的甬道,便能出宫了。

沈敬月在几岁时,曾在上元节,被高皇帝抱着出宫,于城阙之上,见过满京繁华,与民同乐。

他记得这条路。

那太监还想把帘布拉回去,他抓紧帘布,皱眉:“为什么要出宫?”

走在前头的王公公折返。

他压低声音:“殿下,阳衡关破了!”

阳衡关是前朝,也是如今大楚最重要的关隘,它一破,则中原潦倒。

到了大楚尤甚,大楚尚古风,当初定国都时,便仿当年周朝,定在西北,离阳衡关很近,千里奔袭不过两个时辰的事。

高皇帝敢这么激进,第一是他有伐胡之志,第二是笃定阳衡关绝不会破。

可谁知道,前朝都没曾破过的阳衡关,居然在胡人的突袭下,坚守不住一个时辰就破了!

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里,频繁提到胡人使用“火龙”,这是胡人十年潜伏研制的利器,是中原人从未见过的新型攻击。

这样的大雪夜里,胡人破了阳衡关,阳衡关往后的城池,接连失守,京城已经不能再留了。

像沈玙和世家大族,也早就在得知消息后,拖家带口,坐上了南下的马车,仓皇弃城出逃。

沈敬月喃喃:“京城要破了?”

王公公:“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沈家江山决不能断于此,这也是王公公几个旧臣,毅然决然送沈敬月走的缘故。

他们已经到宫门口,就等换上马车,快马加鞭离开。

沈敬月突的惊醒:“等一下,我要带上絮絮。”

王公公脸色黑得能滴墨汁,那个兰絮怎么没死?细作不是跟她送信了?

不过,胡人就要打进来了,她不死也得死。

他焦急道:“殿下!时间紧张,已经来不及了!”

沈敬月还要坚持,王公公:“殿下,我等是为殿下殚精竭虑,是为了沈家江山社稷,殿下万不可任性!”

正好到宫门口,看守宫门的侍卫,还不知道要大祸临头了,只是看着令牌没问题,将他们放行。

轿子没停,沈敬月挣扎着下车,立刻被几个随行侍卫牵制住。

他的手炉掉到地上,打了个滚,里头炭火掉出来,沾到大雪,发出哧哧的声音,无力抵抗冰雪,它熄灭了。

沈敬月咬咬牙:“你们放开我,也不必管我,我要回去找她。”

他眼中迸发的熠熠火光,令王公公和几个臣子心惊。

他们都是高皇帝留下的辅臣,从小看着沈敬月长大,他们对视之间,目光都露出不满,沈敬月竟不如以前好控制了。

他为了一个宫女,竟然不管他们的意思。

时间不等人,其中一个臣子示意,便有侍卫趁沈敬月不注意,敲他后颈。

沈敬月只觉头脑一昏,两个侍卫扶着他,放到宫外停着的马车中。

王公公也上马,和臣子道:“殿下以前还是乖巧听话的,只偶尔会有一些奇怪的要求,譬如砍了一片梅花林,却不像今日这般魔怔。”

臣子:“那个兰絮没死?”

王公公:“是的,看来她命大。”

臣子冷笑:“再命大,在胡人南下的关头,也难逃一劫,现下这情况也只能跑了,至少有殿下,随时都能名正言顺夺回江山。”

他们代表正统。

王公公:“是了。”

“……”

或许以为沈敬月真晕了,车厢里,没有看守,不多时,沈敬月手指动了动,他缓缓张开眼睛。

马蹄踩在积雪上,橐橐作响。

车往城外走。

即使他们再低调,世家的走动,还是惊醒不少百姓,大雪中,许多人冒着雪,堵在府衙和大世家的门前,讨要说法。

也有人要出城,城门口,排起了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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