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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雪如鹤羽,纷纷扬扬。

兰絮擦掉窗户颇黎上的雾气。

他们刚搬来这个小屋子时,窗户还破破烂烂的,后来沈敬月把一些从萧州带来的材料,烧成透明的琉璃做窗户。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赶紧叫沈敬月:“今天我们出去玩吧?”

沈敬月刚洗好澡,他身上水润,脸颊粉粉的,不满地鼓了下脸颊:“不是说好的,今天……一天吗?”

兰絮:“……”

大冬天里,寻常人家半个月洗一次也正常,也不脏的。

沈敬月和兰絮都爱洁,有条件,一般三四天洗一次,一洗完就会情不自禁地腻歪。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敬月默认做一整天。

兰絮听着都燥。

她赶紧呼出一口气:“不管,今日先出去玩一下。”

两人都裹得厚实,像是两个圆滚滚的套娃。

纯白的天地之间,只有两个小点。

雪刚停的时候,是松软的,踩上去咯吱咯吱。

兰絮团起一团雪,在手心玩,捏成兔子,给沈敬月。

沈敬月唇畔呵出一口雾气,拿在手里玩,突然被兰絮团的雪球打了一脸,他还呆呆看着兰絮。

兰絮:“来打雪仗啊!”

沈敬月小心翼翼放下兔子雪球,也学兰絮那样,团雪球。

十四岁前,他一直生活在北地,见多了雪,但公主要温柔淑静,他只能看,不可以玩。

每次小宫女聚在一起堆雪人,都能引起他的注视。

十四岁之后,萧州雪少,就算下雪,他也丝毫没有心情去赏玩。

他弯起唇角,团了一个脑袋大小的巨大雪球,对着兰絮,举了起来。

兰絮:“?”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连忙举手投降:“我错了!”

他眉眼一弯,哈哈大笑。

虽然一开始不情不愿的,真玩起来,他倒是很开心。

那个雪球也没有白团,滚在地上,滚到很大,兰絮又往上面堆一个圆球,她用手指,在雪人的脸上作画。

沈敬月忙着堆第二个雪人。

第二个雪人,比第一个雪人小多了,娇娇地偎在第一个雪人身旁。

他悄悄在第二个雪人肚子上,写了个“沈”,回头便看,兰絮已经在第一个雪人上写了个“兰”。

她偷笑了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嘛。”

沈敬月从鼻间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又下大雪了,两人匆匆回到屋子,互相拍掉彼此身上、发上的雪粒。

拍着,沈敬月突然抱住兰絮,用力地索取着她的唇。

在亲吻中,身体回温。

他若是花,便是娇弱的菟丝花,寄生于兰絮,她朝他笑,他就心花怒放,她若有半分营养未到位,他就会迅速枯萎。

这一日,他们过得很简单。

写了对联,喝了屠苏酒,又到被窝里,从温暖,到火热,灼烫着,吞噬着。

跨过子时中那一刻,沈敬月咬住她的脖颈,手指在兰絮背后,写了几个字。

兰絮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写完了,只留下他指尖的温度,与酥麻的感触。

她喘了一口气,就听沈敬月问:“猜猜我写了什么?”

兰絮根据字符,道:“岁岁有今朝?”

沈敬月:“错了,该罚。”

兰絮:“……”

折腾了好一会儿,沈敬月又问:“再猜猜。”

兰絮:“永远在一起?”

沈敬月:“错了,该罚。”

兰絮:“……”

后面他怎么叫她猜,她也不猜了,横竖是要“罚”的,她懒得动脑筋了,末了,沈敬月凑在她耳畔,轻声说:

“我只写了你的名字。”

所有的笔画,都是她的名字。

过了一个令人骨头发软的除夕,第二天,兰絮理所当然起不来了。

她症熟睡着,突然,听到沈敬月的咳嗽声,他的咳症,好似偶尔会犯。

她意识慢慢回笼,迷迷糊糊间,就见沈敬月坐在她身旁,他几度开口,看她还在睡,又闭上嘴巴,脸上写满了纠结,就在床边来回踱步。

不多时,又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似乎化成一阵阵寒风,刮着自己。

兰絮脑海里,刚解除屏蔽的系统也在叫她:“宿主宿主,起来啦!沈敬月看到信了!”

兰絮彻底醒了。

就看沈敬月一张俊脸上都是愤怒,他手上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当日,陆声写给兰絮的密信。

沈敬月很生气。

在萧州,他千防万防,片刻的时间,都没让兰絮离开自己的双眸,陆声是什么时候把这封信给兰絮的?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

兰絮端坐着:“你知道,我以前是郑国细作。”

沈敬月:“我知道。”

兰絮:“所以陆声可能觉得,还可以拉拢一下我。”

沈敬月腮帮子一动,喉头微哽:“为何不告诉我?”

兰絮看着他泪眼朦胧的,心想,告诉你不就是现在这样吗,何况当初在萧州,得谨慎再谨慎。

兰絮:“只是一封信,没什么大问题。”

沈敬月:“你就是信不过我!”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眼圈蓦地泛红:“你怕我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和陆声决裂,导致我们都受困,对么?”

兰絮:“我……”

沈敬月翻旧账:“陆声要幽禁你的时候也是,非要过两三天,才和我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兰絮心中一顿,沈敬月比谁都敏感,偏偏他的指控,不是空穴来风,两次,她都是考虑到他的性格。

她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过多烦恼。”

沈敬月心口起伏:“你的事,对我来说是烦恼么?从来不是。”

兰絮赶紧:“好好,我以后会说的……”

突的,却看沈敬月突的脸色一白,唇角蓦地溢出血珠。

兰絮一惊:“敬月!”

沈敬月尝到喉咙里的血腥,头脑犯晕,怎么回事……

眼前一黑之际,是兰絮焦急的神情。

他失去了意识。

沈敬月吐血了。

系统:“这是他第二次吐血了,上次应该是在崖边。”

兰絮擦拭着沈敬月的脸颊。

他在冒着冷汗,少年往常鲜明漂亮的面庞,一片灰败病态。

她问系统:“是陆声下的药么?”

系统根据沈敬月吐的血,分析,道:“也不是,这是这个世界一种慢性致命毒药,在沈敬月体内好多年了。”

兰絮突然记起,以前在定州,陆声的幕僚兼郎中,曾说过沈敬月中毒了。

原来那时候,是真的中毒。

兰絮:“多少年?”

系统叹气:“十几年。”

十几年,他才几岁,就被下毒了。

是沈氏干的,饶是沈敬月伪装成女孩,也难逃毒手。

系统:“这个毒药发作了一次后,势必会发作第二次,一共只会发作三次,三次后则人绝气亡,宿主,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四年,他只发作过两次,说明陆声有解决办法,难怪那封信会那么写。

系统又说:“脱离观测的这段时间,陆声对你身份的怀疑,也打消了。”

兰絮:“行,那就回去吧。”

任务也还没完成,可每次,沈敬月都要被这无名醋气得要命,那10%真不好弄。

她收拾行李,没多久,沈敬月醒来了。

他眼睫低垂,幽幽看着她。

兰絮坐在他身旁,轻抚他的脸颊:“你中毒了,或许是你那个篡位的叔叔皇帝下的毒。”

沈敬月没说话。

兰絮怕他又伤心生气,斟酌好几秒,她决定不再隐瞒,敞开说:“陆声有解决办法,那封信就是暗示,我们回去,怎么样?”

意外的是,沈敬月阖起眼眸,将脸颊在她指尖蹭了蹭。

并不抗拒这个提议。

他语气虚弱:“等雪停。”

兰絮:“好。”

她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沈敬月抱住兰絮。

万幸天公作美,下午,雪就停了,入了夜,夜空晴朗,没有再下雪的预兆,兰絮和沈敬月一同上马。

沈敬月还是坐在后面,他有些虚弱,却不至于路不会走,马不能骑。

他们共骑一匹,往萧州的方向而去。

他记得每一条路,这次带兰絮走的,格外偏僻,甚至走了一个月,才堪堪到萧州外的山上。

此时,萧州山上的雪都化了。

沈敬月除了嘴唇没什么血色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夜里,还会缠着她多来一回。

篝火旁,兰絮累极了,裹着被子睡觉。

沈敬月在擦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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