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 2)

傅洵抿嘴唇。

他想说,他有让闻风祝贺,可这些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兰絮:“现在,你不替我高兴,我只能找别人替我高兴了,结果,你还要咒我二十年没法中贡士!”

傅洵:“我……”他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下一刻,便听兰絮道:“傅洵,我讨厌你。”

一刹,傅洵僵立在原地。

他站着,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兰絮越想越委屈,底气十足,气势汹汹,地朝傅洵那边走过去,她要离开画舫,回自己的小狗窝去。

路过傅洵时,因为他霸了整条道,她用力推他一下。

理想中,傅洵是会被自己推得一趔趄,然而事实是,他岿然不动,而兰絮一下失了平衡。

她“啊”了一声,往斜旁一崴,“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事发突然,傅洵甚至没能拉住她的衣角。

这一段是堤岸,可没有水深水浅一说。

他很快反应过来,外袍都没脱,跟着扎进水中,半抱半搂,将她扶回到船上。

初秋深夜的河水,冰得彻骨。

两人如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傅洵脱掉外衣,拧干,想到闻风被他支走去送姚章,还得等等,就又气又无奈。

而兰絮坐在地上,抱着手臂,一直打颤。

傅洵:“把衣服脱了,免得越穿越冷。”

兰絮:“我、我不。”

她一直颤抖,傅洵皱眉:“就这件事,也要跟我对着干?”

兰絮:“……”

憨货,她不是不想脱,是没法脱,都秋冬了,她嫌束胸不舒服,就没穿,反正衣服厚,可现在脱了外面的厚衣服,就会明显了。

她留下一行热泪:“要不是你杵那当金刚,我、我至于吗……”

傅洵气笑了。

可是眼观兰絮嘴唇冻得青紫,他又不能不管。

他蹲下,伸手去拉她的衣襟。

兰絮心中一紧,灵机一动,突的一头撞到他怀里,傅洵不得不坐到地上,便听她说:“你抱一抱我,就不冷了。”

傅洵:“……”

果然,傅洵暂时没想着脱她衣裳。

他喉结上下滑动,想要后退,兰絮一个劲地钻:“好冷啊,抱一抱嘛。”

她在跟他撒娇。

这下,傅洵终于没再后退。

该不该说这男人体魄都不虚的,一样掉水里,他身上的温度,竟比她的要高。

兰絮在他衣襟处,四处嗅嗅,鼻翼翕动。

傅洵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味,无奈问:“怎么了?”

兰絮:“抓鬼。”

这倒是意外的回答。

傅洵:“子不语怪力乱神。”

兰絮用力环紧他精瘦的腰杆:“我知道,所以我抓心中有鬼的人。”

傅洵:“……”

但心中有鬼的人,其实有两个。

是他,也是她。

兰絮感受着他的体温,蛄蛹着蹭了蹭他身上的温度。

傅洵突的冷声:“你别乱动。”

兰絮稍加用力:“我没有……”

下一刻,她停了下来。

有什么,在二人之间,很明显,很突兀,无法忽视。

兰絮这才停住,傅洵闭上了眼睛,呼吸发沉。

可是,他没有把她推开。

兰絮眨眨眼,随后,伸手往下。

这回,傅洵声音又重又急:“你又做什么?”

兰絮面不改色:“我觉得挺热的,放一起,暖暖我的手。”

傅洵:“……”

可惜,兰絮的手,被他一只大手死死攥住,动不了。

但她向来就这死性,傅洵敢退,她就敢进,直到此刻,她胜他一筹。

这种感觉真美妙。

于是,兰絮偏着头,靠近傅洵的下颌,说:“我好冷啊。”

傅洵从刚刚,就没睁开过眼睛,他道:“你闭嘴,就不冷了。”

她故意压着他,唇角也放肆地贴了贴他的下颌。

男人下颌没有自己想象的滑,甚至有点粗糙。

可是这样摩挲着嘴唇,有点舒服。

傅洵呼吸顿住。

兰絮又笑了,一字一顿:“小、傅、先、生。”

他越做出这副守礼的模样,她就越要提醒他,他是她的先生。

然而还没等兰絮得意,下一刻,傅洵睁眼。

他道:“谢兰序,我警告过你,不该开的玩笑别开。”

兰絮一惊。

遭了,过头了,还没等她起来,傅洵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亲了下去。

不熟练的技巧,只有蛮劲。

他经常寒着一张俊脸,冷言冷语。

可他的唇,他的舌尖,都好热,相比之下,刚落入河中起来的兰絮,就像一块冰冰凉凉的奶糕,被他狠狠含在嘴里。

要化了。

兰絮都支不起腰了,满眼迷蒙,大脑糊涂,有种他的吻,将自己的醉意都勾了回来。

傅洵略微松开。

两人的呼吸,都那么烫。

紧接着,她听到傅洵说:“冒犯了。”

兰絮:“?”

他扯开兰絮的衣襟,大手往下。

证实了某个几近不可思议的猜想。

但他还是往下,因为他被她骗太狠了,必须再次确认。

而兰絮混沌中慢了半拍,等他碰到,才打开他的手。

四目相对。

她看到他眼中,炽然大火:“谢兰序,你是女的。”

沉闷胶着在宅子中。

闻风回想他送姚章去驿站回来后,发现大人和十一郎意外全身湿透,大人的脸色,更是结冰凝霜。

可大人不仅让他把外袍给十一郎,马车也让给十一郎,自己坐在车外,吹了一路冷风。

这或许是大人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

闻风能感觉到大人和十一郎之间,怪怪的,不过,像大人这么聪明的人,有天大的问题,也能解决。

所以他安安静静地换水,倒水。

总算在过子时前,两人都洗去一身寒意。

兰絮忍着困意,小步走到傅洵门外,门扉却紧闭,烛火也灭了。

闻风拦住兰絮:“十一郎,大人说,今夜你们都累了,先歇息,明日再说。”

兰絮:“……”

她才不想放到明天了,清清嗓音,大声:“那我在门外等吧,免得明天一个大早,先生又当缩头乌龟,远远躲着我。”

闻风第一次见有人敢说傅洵是缩头乌龟。

他惊讶地看兰絮,十一郎不是很怕大人吗。

不过,屋中没有动静,傅洵似乎真的歇下了。

兰絮干站着等了好一会儿,闻风回耳房前,问:“十一郎真要一直等吗?这夜深的,还怪冷的。”

兰絮:“那就冻死我得了,让先生明天出门,迎接一座冰雕。”

闻风挠挠脑袋:“哦,你和先生吵架了,这是苦肉计。”

兰絮:“嘘!”

闻风:“我不说,先生也知道的啊。”

兰絮:“那用你说。”

说着她挥挥手,把闻风赶回去了。

兰絮不太舍得对自己用苦肉计,可是,傅洵想把所有事放一夜,捋清所有纷杂,等双方都冷静,坐下好好谈。

那是剥去一切感情的做法。

此时此刻,她唇上还余留的淡淡被啃噬到发麻的感觉。

今夜还真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兰絮有点头疼。

一阵冷风吹过,她抱着胳膊,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

兰絮搓搓鼻子,灵光一闪,再一次:“阿嚏!”

这个装的不够像,再来:“阿嚏!”

更不像了。

能把傅洵骗得开门吗?

她用力搓着鼻子,想要再迎接一个喷嚏,突的,身后门扉开了。

兰絮立刻回头:“先生!”

黑暗里,傅洵穿着整齐,对襟衣领压着喉结,头发也簪在头顶,没有乱一点。

那眉眼清冷如月,骨相优渥,浑身是年岁与阅历堆砌的淡漠疏远,就如兰絮第一次见他那样,他们隔着千山万水。

曾经的亲密,恍如梦境。

他一直看着她,兰絮只好先开口:“进去说吧?”

傅洵:“不必了。”

兰絮搓搓胳膊。

她看着傅洵,双眼如水洗过的黑曜石,光泽亮得傅洵无法直视:“因为好冷啊,我快要冷死了,求求你了。”

傅洵冷眼看着她。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