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和悠扬优美的口琴不同,小号一开音便是万马奔腾、气势恢弘。嘹亮的号角声中,仿佛有无数战士奔赴前线,抛洒热血。徐平被不断加强的号角攫住心脏,像是也加入了这场混战。天地撕裂成一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断有凄厉的哀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鲜血染红了他的鞋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漫过他的头顶。徐平在一片地狱修罗场中奔跑,背后烧起一轮红日,烈火熊熊燃烧,焚噬一切。就在他被扼住喉咙,无法喘息的那刻,乐声陡然一转,由嘹亮激昂转为深沉悲怆,亲人离散,人世飘零,山河破碎,杀戮之后只余凄婉的号声回荡在半空,让人潸然泪下。

  徐平仿佛也看到了那个壮烈悲怆的画面,极具震撼,穿透灵魂,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音乐是什么?音乐是信仰,是迷恋,是痛苦中的泅渡,是心底美好的夙愿。是他十年来每个日夜坚持下去的力量和理由,只要还有音乐,只要音乐不死,他的人生就不算完。

  徐平不小心揭开面纱后的一角,看到的是滚烫淋漓的血肉,从头发丝到脚趾,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为音乐而生。一个有信仰的人,一个不论多苦都坚守着信仰的人,徐平不禁肃然起敬。

  接着便是悠扬的笛声、深邃清幽的箫,连唢呐这种极具特色,难以驾驭的乐器,在这人演奏下也不见俗气,反而彰显男性的粗旷的魅力。

  瞬间,这间荒野里的小屋就变成了演奏会现场。徐平能想象在辉煌明亮的演奏厅里,刘育良身穿礼服吹奏乐曲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父亲还在学校教钢琴,半夜来了一帮人把他带走,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你后来找到他了吗?”

  “没有,那时候我被迫来到这里,我母亲也因为患病过世了……”

  “但我听说后来——”

  “不提了,都这么多年了。”

  徐平心里很不好受,时代给人留下不可泯灭的刻痕,他来的时候还年轻,十年过后却是一张看不出昔年面目的沧桑脸孔。

  刘育良道:“我给你唱首歌吧?”

  “你还有心情唱歌?”

  “为什么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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