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2 / 2)

  在那之后,曹文和钟奕很久都没有见面。久到塔里木的胡杨林从绿,到淡黄、深黄、绛红,最后变成层层叠叠金黄色一大片。大西北凛冽的风吹得人格外沧桑。这大半年,曹文的团队都在西北大环线上移动,陕西、甘肃、青海、新疆……他们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穿越戈壁、走过沙漠,祁连山上白雪皑皑,看过辉煌的飞天壁画,赏尽纯净澄澈的湖泊,夕阳的霞光倒影在水中。七彩的丹霞地貌,鬼斧神工的大峡谷下,一辆接一辆的车奔驰在苍茫无垠的公路上。太阳坠落在地平线以下,只剩下一缕的霞光和被淹没的黑,仿佛掐着你的嗓子,让你惊叹于造物主的神奇壮丽,喘不过气来。雨天里,他们耽搁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寺,远处是绵延重叠的山峦,草原一望无际,在道路的尽头,山脉的最高处,云朵汹涌堆叠,山雨欲来,几只牛羊依旧悠闲地吃草。曹文坐在山寺前的石阶上,听到屋檐下清冷的佛音。

  在广袤的天地中,很容易体会到自身的渺小,心胸也开阔了很多。

  进藏后,越往里走越深入。雪山、神湖、沙漠、草原,比起北疆的丰沛湿润,南疆就是一片瘠土。曹文没去喀纳斯湖,而是去了塔里木河。几百公里的无人区沙漠公路,河流流经沙漠,两岸密布着最天然的胡杨林区。这里的胡杨林又与西北环线的不同,它们荒凉、苍劲,与河流、沙漠、戈壁、绿洲融为了一体,更有顽强蓬勃的生命力。

  团队一进南疆,就已经到了极度疲乏的状态。住的地方也很简陋,就在附近的村庄里。十几个人白天去拍,晚上回去睡觉。工作条件刻苦,吃不好睡不好,蚊子大得吓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苦。曹文自己围了个床帘,躺在毡子上,人已经瘦了一圈,又黑又瘦。床头上摆了个相框,手机只有2G信号,屏保还是进疆时存的钟奕的时装周照片。而这已经过去了一整个夏天了。

  时间越久,他就越想他。想得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半夜抽根烟,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照片,偷偷摸摸地伸进裤子里,想得心口都热乎了,失控地释放出来。

  想他,太想他了。

  想到一定程度,心里脑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完全塞不进别的。

  真想他啊,曹文舔了舔嘴唇,望着窗外漫天星光的天空想。

  这一年秋,塔里木终于迎来了新的访客。无数摄影师都抢在金秋十月的好时节前来拍片,其中也包括了钟奕。

  钟奕是跟团队来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景区颇为拉风。他穿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崭新的皮鞋踏在沙子上的第一步,仿佛刚从时装周上下来的宠儿。他皮肤更白了,头发留长,卷了个浪漫的弧度。眼睛如同一汪黑湖水,看着人的时候几乎把灵魂都吸走。影帝和高奢资源的加持为他增添了一种高不可攀的气质,站在人群里格外出众。他已经和两年多前寂寂无名的过气演员截然不同了。

  这半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工作也多了很多,分.身乏术。

  第一天拍片,两人还没有撞上。先看到钟奕的是张博,张博看到他,像见了鬼一样扔了东西就跑,一口气奔到曹文面前,气喘吁吁地道:“他、他,他来了!”

  曹文当时还在扛设备,在这里他早不是那个挥斥方遒,指挥着全剧组的大导演了。团队人少活多,他什么都要干。他扛着设备,不耐烦地问:“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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