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 2)

“是秦王府的世子,他老爹当年也是陪太祖打过天下的大将军,到了儿子这里,怎么做起了卖国贼了!”

一时间,人人附和。

“就是就是!我一个平头老百姓都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从小上太学的贵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种人合该千刀万剐,三刀六洞,砍头真是便宜他了!”

忽然,有人扬声道:“哎哎哎!诸位安静一下!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随波逐流,知道其中玄机吗?就在这里起劲儿附和。”

“什么玄机?看你也是个读书人,那你说这里面有个什么事儿,难不成是我们冤枉了他,朝廷的文书都下发了,我看你说出个什么花来!”

“咳咳......”

穿着灰色布衣,手持折扇的白面书生扬起下巴,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里,他挺起胸脯正准备解释。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急不可耐道:“哎呦,你这个不懂事的小生,快说呀!”

等众人急不可耐,这人才娓娓道来:“在下不才,也曾在太学受教过几年,见过那秦王府的世子殿下。

“要我说这秦王府的世子也是个痴情人,当年为那千金楼里的一个小倌儿一掷千金,听说为了对方,好不容易考上的官儿也不做了,就连皇后所出的嫡公主,亲自上门要求下嫁的婚事也婉拒了,就为了和对方远走高飞,学那蝴蝶双飞,也算是个痴情人了。”

有人目瞪口呆,“什么!公主他都不愿意娶?他要上天啊!”

有人义愤填膺,“连十年寒窗苦读的官都不做了?我滴乖乖,这要是我家那个混小子,我打断他的腿!”

然后,所有人异口同声道:“就为了一个小倌儿?”

‘咕噜噜——’

几辆围着铁链的囚车出了城。

车辕从城内的石板路,压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发出一阵响动,里面穿着白色囚服的犯人都是灰头土脸,枯发遮面,一个个知晓了自己的死亡,早已成了行尸走肉。

车里的人,其实是听不到两侧包围的人究竟在说什么,里面的人,估计也早已不在乎这些围观死亡,当做戏看的人的想法。

直到人群中传来一个名字:

“你们那是不知道,当年这千金楼里的萤火是何等的姿容天色!”

有人询问:“萤火?”

“据说京城里见过他达官贵人屈指可数,可小生这眼力好啊,当时只远远从楼下瞥了一眼,斯人正倚靠栏杆,万千明火之下,只一个背影就叫人念念不忘,当真是媚骨天成,风骨多情。

“这幸亏是男子,要是个女子,只怕小生也要为其肝肠寸断了......”

“就是可惜了,我也是听太学里的同窗说,这萤火很有可能是敌国暗探,蓄意接近我朝秦王世子,再联想最近我朝战事不利,小生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哎,可惜了,秦王府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了,这好好的秦王世子也......”

白面书生一边流汗,一边狂扇扇子,忽然声音戛然而止,隔着囚车,对上了一道眸子。

“这秦王世子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人群里有人听的津津有味。

下一秒,随着囚车的离开,书生机械般的转头,他望向那道穿着白色囚服的背影。

对方的囚服洁白如雪,手带镣铐也只是盘坐在车内,气定神闲的姿势不像去死刑场,倒像寻常坐在华美轿中赴宴一般,一头墨发垂肩披散。

直到那囚车远去,书生才惊觉自己已然脊背生寒。

唯有那双如地狱鬼魂般的眸子深深刻在脑海,没有怨恨,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留恋,就像早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在沉静坦然中坠入无边地狱。

书生深呼了一口气,继续回应人群中的期待,只是这次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敬意:

“可惜这堂堂世子殿下,何等惊才绝艳,金尊玉贵的人,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语罢,书生忽然收拢折扇,双手作揖,微微躬身:

“看在你我曾同窗之谊,小生恭送世子殿下。”

【滴滴滴——】

【目标检测中......】

【哈哈哈哈!又发现舔狗一枚!老天待我不薄,来活儿了!】

【爱护舔狗,人人有责,舔狗不是罪,深情也没错!】

【未来星际舔狗服务中心,‘天勾’为您服务!】

烈日当空中,空气都变得蒸腾。

人群偏远处,一个拿着草蟋蟀的稚童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半空中一道白光划过,追逐着城门口刚离开的车队而去。

稚童立刻扔掉手里的草蟋蟀,欢呼雀跃道:

“小狗!小狗会飞!抓小狗喽!哈哈哈哈......”

“时辰已到,行刑!”

秦随风一路上都宛如一个行尸走肉,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似乎分开了。

浑浑噩噩的被关在监牢里,浑浑噩噩的被刑部来来回回的审讯,浑浑噩噩的被定罪,浑浑噩噩的被押送上囚车,然后现在,浑浑噩噩的跪在这里。

他双手被缚在身后,跪在血迹斑斑的刑场,地面的血迹凝结成块儿,在太阳底下被晒成了黑色......

他挪动膝盖,却发现所跪之地已无干净之所,只能作罢。

他茫然四顾,忽然发现,这地儿风景不错。

四周绿植旺盛,被树木环绕的空地,由正是水泥堆砌成一个几平米的高台,眼前是主审的刑官,正如烂泥一般摊在椅子上。

要不是历来行刑的时间,历朝历代早有规定,秦随风想,对方估计现在就想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呵呵......”

想到这里,他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样子像个疯子,可惜现在无人取笑他。

“午时已到,行刑!”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专业的刽子手已经举起了半米长的大刀,刀上三个圆环清脆作响,让秦随风一直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午时......对啊,已经午时了。

午时阳气最盛,这个时候杀人,不论被杀的人有多大的怨念和不甘,据说,死后都无法变成鬼魂。

正想着,忽然背后传来压力,压低秦随风的脊背,面庞贴在粗糙的木圆台子上。

他余光瞥间刽子手拿起酒坛,喝了一口酒,腮帮子鼓动,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对方将口中一口烈酒,喷洒在刀面上。

“噗——”

他深深皱起眉头,砍人脑袋就砍人,为何要吐酒。

你漱口了吗?

秦随风忽然挣扎起来,“等等,你给我重新换一把干净的......”刀。

“咚”的一声,手起刀落。

秦随风第一次明白何为案板上的鱼肉,连感知疼痛都来不及,视线翻转间,他对上了好几道同样翻转,被切断了脖颈的脑袋,一个个目眦欲裂,张大了嘴巴,有恐惧,有不甘,有后悔,有麻木......

当真是狰狞难看至极。

他想自己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视线漆黑的前一秒,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自己会变成鬼魂吗?

“嘻嘻嘻......”

“哈哈哈哈......”

耳边阴风阵阵,还有稚童清脆的笑声,几道窃窃私语在背后盘旋着。

秦随风只觉得有重物压在自己身上,让他喘不过气,呼吸都十分艰难,脑子里像有无数根针扎一般,疼痛欲裂,浑身都动弹不得,四肢像被禁锢。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