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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目光中有羡慕有畅想,更多的是迷茫和死寂,其实他们这些城外民就算进去了又怎样呢?

阶级的鸿沟,财富的累计,岁月的积累,不是跨一个门就能打破所有壁垒的,也不是打开一个通道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小白某种意义上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知道自己有什么极限,知道自己就算进去了,依旧是个城外的混混和无赖,他学不会里面人的生活方式,这辈子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一辈子。

不是有话说的好,这就叫乐知天命。

他可不是尤利西斯这种人,学不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要抵达自己的彼岸,他就适合摊着,躺着,废着……

一天天的也过得挺快,不是吗?

尤利西斯擦拭戒指的动作一顿,将帕子仔细收拢到口袋里面,没有搭理喋喋不休的小白,跟在老黑的身后,也走进里面的破木屋。

昏暗的屋内。

只挂着一根颤颤巍巍摇晃着的铜丝灯泡,整个屋子格外老旧残破,似乎下一秒就能坍塌成废墟,一如他的老主人老黑,没几年保质期了。

尤利西斯走进屋子内,察觉出今日的不同寻常。

一向只有他和一个老头的屋子内,突兀响起另外一道标准的播音腔,带着与混乱的城外世界,截然不同的优雅和不疾不徐。

“接下来是中心城每日快讯......”

这种腔调的声音久违了。

因为城外民没有人用这种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话,他们的语调大多充斥负面和焦急,没人会这么耐心的说话。

老黑坐在小木桌前面,眯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本子神神叨叨。

尤利西斯熟练的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唯一的一碗面和两根长短不一的筷子,囫囵吃着凉成一坨的面疙瘩,仔细听着方盒子里面的每日快讯。

之前尤利西斯刚莫名其妙到这个世界,不通语言,老黑就找了些广播和磁带给他练习。

“接下来临时插播一条喜讯,因为医院为保护病人的隐私,我们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获得医院和病人的同意后向大家告知,昏迷了将近半年的世纪鬼仙诗人李鹤年,终于在今年4月8号醒来,原本被医生认为苏醒无望的诗人,再一次凭借他的坚强和毅力,为我们创造了又一个奇迹!”

“早在半年前的商场爆炸案广受市民们的关注,不幸被卷入的诗人也受到大家的同情和关注,但是现在李鹤年诗人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康复有望,相信不久后就能重回大家的视线......”

“说起李鹤年诗人,也许有很多人不了解他,这位富有才华和天赋的诗人,早在十年前就凭借一首《无归》,备受诗圈的关注,获得了‘世纪最美幻想诗’的称号......”

尤利西斯刚囫囵吞下一大口面疙瘩,就像冥冥注定一般,他咀嚼的动作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时不时闪盾的天线电视的屏幕,上面的右下角正好放出一张不足两寸的照片,但是屏幕右下角有一块儿黑色的污渍挡住了照片里面的人。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半身轮廓。

嗯,看不清......

尤利西斯没有看到里面的人,森绿色的眸子显得十分暗淡和死寂,继续低头吃手里的面。

身穿正装的主持人,朗声念出大众感兴趣的话题:

“各大敏锐的网友早就调查清楚,其实半年前的商场爆炸案,其中丧生的劫匪们,与早已逝去的李警官,还有李鹤年一家有着不解的因缘,让人不知道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总之李鹤年诗人现在在中心城医院疗养,希望各位粉丝和大众们,理智关注自己的偶像,距离产生美!”

尤利西斯咀嚼的动作一顿,喉结滚动,舌尖舔舐锋利的尖牙,尝道一抹铁锈味,嘴角裂开一个弧度,无声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李、鹤、年......”

尤利西斯和李雪莱同床共枕,怎么说也有好几年了,凭借尤利西斯这只虫心底的缜密和细心,便是李雪莱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他都一清二楚。

跟何况是李雪莱曾经的一句梦话,尤利西斯都铭记在心,就像到刀刻斧凿一般刻在脑海里,如今乍一听起,恍若昨日。

就像铭刻灵魂里的记忆,突然袭来,让人猝不及防。

李雪莱曾今在无数回沉眠中,与雌虫纠缠不休中,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尤利西斯记得:

[尤利西斯,其实我是李雪莱之前,还有一个名字......]

[我叫李鹤年。]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一样,突然在孤身一人的异世界醒来......尤利西斯,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就算我和现在长得不一样了,你也要记得啊。]

[我是李雪莱,我也是李鹤年。]

[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都是......你的雄主。]

“李、鹤、年,找到你了。”

尤利西斯忽然低低地笑了,森绿色的眸光时隔一年,第一次闪闪发光,里面有着惊人的执着和占有欲,嘴角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但是这种笑容在昏暗的木屋里,却并不怎么温馨,反而有点像一个疯子的自娱自乐。

老黑拿着一只掉漆的钢笔,密密麻麻记录每日的开销,还有尤利西斯打的猎物,加上今天的那头野狼,一年来也攒下了不少的资金,他余光瞥见对面一向苦大仇深,心思深沉的尤利西斯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傻笑起来。

老黑合上本子,盖上钢笔,沙哑粗噶的声音却笃定道:“找到了?”

尤利西斯:“找到了。”

老黑沉默了一会,旋即点了点头道:“正好,中心城里的人据说半个月后就来外城了,说是要接一部分资质合格的人进去,我打点了一些关系,你也去试试吧。”

尤利西斯浑身的血液还在沸腾不休,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李雪莱,他恨不得现在就狂奔出去见他家雄主。

老黑没有再多说话,这屋子里没有床,只有几个木板子堆在斑驳的木屋角落,他走到角落铺好木板和几块而薄薄的毯子,然后躺在了一侧,蜷缩的脊背能看到根根分明的干瘦骨头,起伏的呼吸短促又绵长,仿佛下一秒就能断了呼吸。

尤利西斯冷静了下来,森绿色的眸光闪了闪,他收拾好碗筷,然后将连接铜丝灯泡的绳子一拉,屋内陷入彻底的昏暗。

尤利西斯侧身,用胳膊当枕头,躺在另一侧的木板上,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养精蓄锐,耳边是中气不足的呼吸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沉默的黑夜里。

一道低沉的嗓音,漫不尽心地响起:“喂,老头儿,要不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对于尤利西斯而言也不是什么负担,况且他怎么说也在这里白吃白住将近一年了,没道理不管人家死活,自己则拍拍屁股走人。

破风箱一般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明显停滞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又恢复之前的频率。

老黑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尤利西斯的话,还是故意没有听到这话,总之没有回音。

“啧......”

尤利西斯烦躁的啧了一声,心底腹诽道:“没几年活头的老头子就是倔强......”

老议会长是这样,老黑也是这样。

半个月后。

“李先生,恭喜你,今天终于要出院了!”

林小护士看着带着黑色口罩,穿着黑色风衣,身姿如青竹挺拔,浑身都笼罩着故事感的的男人,面带不舍。

李鹤年孤身一人没有什么行李要带,手里唯一拎着的黑色旅行包里面还是医院护士硬塞给他的出院礼品。

他沉默半晌,看着特地来送自己的主治医生和林小护士,还是道谢:“张医生,林护士,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

林小护士刷地哭了,她擦了擦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泪,边哭边说:“李诗仙,你出院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定期来复诊,还有你要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激光治疗身上的烧痕,一定要联系我啊!”

看林小护士又提起这个话题,张医生立刻插嘴道:“李先生,恭喜出院,我知道你不喜欢繁琐的礼节,就长话短说,我会对每一个出院的病人说,再也不见。”

李鹤年看着朝自己伸出来的手,回握住,罕见真心笑道:“借你吉言。”

就在李鹤年准备抽手离开的时候,察觉一个不不容置疑的力道,张医生还是多说了一句:“李先生,我知道你的人生突逢大变,也许很难一时缓过来,但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有的时候我们只能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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