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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面无表情的掠过一直在树荫里排排站,殷切的凝视了自己一个多小时,耐心等待着自己的乖巧鬼魂们,用力攥了攥掌心。

他带了两个护身符,鬼怪虽不能伤害他,但并不妨碍他对鬼的天然恐惧和对阴气的敏感。

众鬼见栖迟过来十分高兴,热情的把他团团围住准备说话。

栖迟退了半步,蹙着没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往前几步找到树林一处僻静的石质桌凳坐下。

众鬼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面面相觑片刻后,之前那个与黑皮少年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小心的扬着一张青紫的脸向栖迟飘了过来。

鬼都这么走路,就算是后边那个看着生前能有200+的胖鬼先生也是这样,走起路来就像上边有根绳子吊着,一定要脚尖点地,看着跟在飘似的。

女鬼行礼道:“大人,您好”。

栖迟心里发毛,强作镇定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冷冷道:“你们站在三米外,我能听见你们说话。”

妇人恭顺的往后退到三米距离,她是这几个里边死的最有人样的了,五官完整,不见明显外伤,只是面色青紫显得她有些狰狞,她明显生前教养极好,算是这几只里的总发言鬼:“大人,我们恳请您帮我们个忙。”

栖迟本想开口询问的事情咽了回去,这几只都不是厉鬼,没害过人,因为执念留在人间,如果力所能及,帮个忙也未尝不可,也算的上是功德一件。

栖迟没说应也没说不应,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事先应了,自己又没做到,这又是一件麻烦事,唐溱千叮咛万嘱咐与鬼说话要时刻注意分寸。

那女鬼鬼气森森,可能是要说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话还没开口,哀怨的阴气就已经蔓延到桌子腿儿了。

栖迟咳嗽了声。

她方才反应过来,可怜的抽噎了一声,如果旁边有人走过大概是会有幸听到一阵儿鬼哭:“抱歉,我有些失态。”

栖迟:“。…..”

栖迟连个表情都欠奉,悄悄把手心的汗水在裤子上擦了一把,这要是唐溱在他一定假个虎威把这鬼骂一顿:你都死了说话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跟这儿瞎礼貌什么呢?

还好那女鬼很快进了正题:“我叫钱英,您今天在课上拦住那孩子是我儿子,叫钱磊”

她细细解释道:“因为要继承钱氏的公司,儿子是随我姓的”。

栖迟翻译,这是倒插门儿。

女鬼飘到了旁边,把身后四个死的很有想法的鬼魂让了出来,从左到右一一介绍。

她指了指那个生200+道:“这位是菜老板,他是名扬中学的一个小投资商,因为被王诗韵的陷害家破人亡。”

这是一个很简短的故事,栖迟从那女鬼啰啰嗦嗦一大堆的话中刨除女鬼对王诗韵的人身攻击和对胖哥与王诗韵八卦的主观臆测,得到结论如下:一次年会上,这位胖兄对当时还是个萌新的女老师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抛妻弃子,四见散尽家财,五见一命呜呼,死后痴情不改的想见一眼自己的天使再去投胎,却见前一天还在他身边你侬我侬的白月光,卿卿和别人亲热……哦,这是下一个故事。

栖迟从胖老板那辣眼睛的白花花委地的肠子上挪开视线,面色冷静,毫无异样,避免伤了鬼的自尊心。

女鬼指向第二个,继续道:“就是这位小哥儿的父亲,那贱人……”

女鬼一个不留神口吐芬芳,非常歉意的看着这个谪仙似的人儿,生怕遭他嫌弃。

见栖迟毫无异样,慢慢的开始放飞自我:“蔡老板是在医院找到那贱人的,这小哥儿有先天遗传性心脏病,也是王诗韵的学生,他的母亲一星期前死于心脏病发,那贱人和小哥儿的父亲在母亲病危的床前亲热,把他的母亲活活气死,小哥儿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过度悲伤下也不行了。”

说到这里女鬼还抹了抹眼泪,阴气随着她的情绪起伏蔓延,看样子对小哥儿的遭遇十分同情。

那胖兄伸出厚墩墩的手拍了拍那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瘦麻杆少年以示安慰。

而惨遭毒手的那少年满脸菜色,全身鲜血淋漓,怎么看也不像是心脏病发死的。

鬼魂如果死后没有直接入轮回,会以灵魂的形态在阳间徘徊,而样貌就会保持着临死前最后的模样。

栖迟:“。…..”

他默默把快要被阴气触碰到的脚往后缩了缩。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他甚至想嗑个瓜子,这神奇的一环扣一环的八点档狗血剧情。

但是事实不允许。

栖迟缩了缩脖子,被阴气冲的有点打颤,不得不打断众鬼惺惺相惜的互相安慰:“你们先别哭”。

他咳了声,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如果心脏病发而死,这位……”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位站在胖兄旁边好比一根儿火柴棍儿的瘦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打击鬼,于是话到嘴边换了个问法,他委婉道:“你是死后被分尸了?”

瘦竹竿:“。…..”

栖迟:“。…..”

瘦竹竿哭丧着脸,哀怨的看了一眼栖迟,慢吞吞的开口:“我是心脏病死的,可我变成鬼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找到我的尸体。”

栖迟默默吞了吞口水,没应他的话,继续看向下一个鬼,剩下的两个都是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像是这里的学生,还穿着校服。

那个自称钱英的女鬼很有眼力见儿,指了指那俩女学生鬼道:“这俩我们之前不认识,是看着我们仨跟着那贱人觉得有趣才一起跟着来的。”

那俩姑娘鬼身上穿的校服还是很多年前的旧款式,看样子就知道死了很久了。

俩姑娘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吧唧吧唧滴着水,一个四肢扭曲全身是血,死法看起来非常的一目了然。

二鬼一眨不眨的看着栖迟,恐怖的脸上露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欣赏。

栖迟:“。…...”

这他妈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伍灵总算明白了这几只鬼的诉求。

这位钱英女鬼大约是这里死的最不明不白的鬼了,从身体里飘出来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到火葬场焚化,她本是钱家最小的女儿,受尽家人和丈夫的宠爱,虽然很糊涂为什么一醒来自己就进了焚化炉,但她还是很守规矩的头七回家打了个卡,然后就见自己的丈夫和自己儿子的班主任纠缠在一起,十分亲密,她气的差点又死一回,但好歹知道今世缘份止于此,加上旁边有阴差,没闹出什么事,她享完贡品临走想再看自己儿子一眼,于是飘荡到儿子的房间,见本来在哭的儿子把自己班主任压在身下做着不可告人的事。

钱英:“。…..”

两个阴差:“。…..”

她没当场成了厉鬼真的得感谢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两个阴差的威慑力。

栖迟十分震惊自己这个便宜班主任女版人形泰迪属性,听到最后都觉得自己三观有点崩塌,慢慢消化了半晌,在众鬼忐忑的小眼神里面无表情的慢吞吞道:“所以你是想知道自己的尸体在哪儿?”

被指到的瘦子大力点头,栖迟看向胖子:“你是让王诗韵的真实面目大白于天下?”

胖子勉强点点头。

他最后看向钱英,这一看心里顺时“咯噔”一下,他竟然才发现,女鬼身上的阴气和白天见到的黑皮身上的如出一辙,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脸上不动声色:“你是想让儿子和丈夫远离她?”

钱英转头和胖子对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道:“您看有没有那种可能,把她……”

她做了个杀人抹脖吐舌的鬼脸,说实话一个鬼做这种表情真的挺有冲击力。

栖迟默默往后又挪了挪,定了定神道:“你既然能求阴差放你还愿,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你没必要去触线”。

钱英敛目应是,看不清神色,栖迟也很难看明白鬼是个什么脸色,不过钱英很快就抬起头来:“我刚过头七不久,追来这边也是为了看着那贱人害人,但这学校有些古怪,鬼魂有很多,却不见阴差大人,大人行事务必小心。”

冷不丁被鬼关怀的栖迟:“。…..”

栖迟点了点头,思绪毫不外泄,他理了理头绪,抬头面向那几个鬼魂,眼睛落在虚空——他并不敢看这几个死的很有性格的鬼:“你们谁在这里时间最长?”

众鬼面面相觑,那位水淋淋的姑娘小心的举了举手,她还保存着学生上课时答题的习惯,不大自信的喏喏开口:“大人,我是2007级学生,死的时候上高二。”

栖迟皱了皱眉,溺死鬼一般很难离开水,除非找到了替身,然而这鬼气息纯粹,并不像害过人的样子。

栖迟问唐溱借了个胆子,有点严厉的问:“你为什么能离开水”

溺死鬼吓得一抖,迷茫的抬头看他,本就不大的声音更像蚊子哼哼了:“我死后就可以从湖里爬出来了啊,只要不出这个学校,我是哪里都能去的。”

旁边跳楼的姑娘疯狂点头,她是个地缚灵,生怕也被误会为厉鬼。

栖迟心下明了,这个地方确实是个养鬼的好地方。

栖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你知道司昇闻吗?”

溺死鬼一抖,竟有些害怕的样子。

栖迟眼睛一利,也顾不上害怕,紧盯着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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