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将降大难于斯人(之二)2(1 / 1)

不待萧瑀作答,内庭中跌跌撞撞冲出一人来,却是在寝宫中助产的孙嫲嫲。她满头大汗,来不及朝萧瑀福身,声音已带了哭腔:“王爷,不好了,王妃难产,又受外廷动静惊吓,刚才晕过去了,恐怕……”说话间她焦急抬头,眼神故意与萧瑀对上又快速分开。萧瑀刚涌上来的焦急情绪被孙嫲嫲的眼神压下。心下快速思量道:孙嫲嫲在王妃跟前伺候已有几个年头了,办事一向牢靠,刚才那个眼神不似毫无缘故。

“王爷,王妃已诞下小王爷,小王爷安好,我已托信得过的人将小王爷送往谢将军府上,请王爷放心。”一阵传音送至萧瑀耳中。宣王先是一喜,继而看了一眼魏坚,见高手如魏坚亦毫无反应,萧瑀心里又一次骇然:除了顾昭,我竟不知王府里还有此等高人。这背后到底是谁的势力?又所为何事?且不管背后的缘故,今日变故重重,唯有这一事总算是个好消息。

“魏大人,本王的王妃危在旦夕,圣旨的事容后再议。”萧瑀抬起腿要往寝宫里走,殷澜和顾昭迅速跟在身后护住宣王爷。“铛”地一声,魏坚和一众大内高手拔刀逼身向前,将宣王三人拦了下来。

“宣王爷,短长今天也是个死,王妃若是自裁了,倒省去了一番痛苦,您说呢?”

“放肆!”殷澜气极大吼,大内武士挥刀即砍,殷澜勉强躲开一刀,旁边的大内武士迅速加入战局。殷澜一代儒士,哪里敌得过魏坚身边这些精挑细选的大内武士?只是殷澜一门忠烈,两代人兢兢业业辅佐召德太子。自召德太子薨,殷澜早已将家族所有心思都倾注在召德太子遗孤身上,宣王虽是主子,他心里却早已将宣王和东王视为自家孩子。如今见召德太子遗孤遭此横祸,内心已是悲愤至极,全凭这一口怒气强撑下来。顾昭本是护着宣王,看殷澜危险,一刀劈开对殷澜下狠手的武士,将宣王和殷澜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中。

“都反了不成?”魏坚一个手势,众武士又逼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今天咱家在这里,就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我倒要会会这位用刀高手,看你出刀的路数,可是南边的挽澜一派?”

顾昭却不多言,抬头看了一眼宣王爷,似在等宣王爷做决断。

若真是挽澜刀,带走区区几人又有何难?江湖传言“四象宗师一斗晨,逸风御龙挽狂澜。”说的即是四象宗师:东苍龙裴家的御龙掌,南朱雀顾家的挽澜刀,西白虎蜀山的奇门遁甲术逸门一派,北玄武陆家的玄风剑法,以及如北斗星一样高手众多踪影飘渺令天下恶人闻风丧胆的绝顶刺客组织桧风楼。这几大宗师,各家内功心法和武功路数均有家学渊源,功夫之上更有传世武器,号令武林,谁敢不从?若是挽澜刀顾贞在此,莫说带走宣王,就是在魍魉恶人魏坚跟前护住一整个宣王府,恐怕也不算大话了。

见顾昭以眼神询问,宣王摇了摇头。自从父亲召德太子薨,殷大人便带回顾昭护卫自己周全。但眼下却不是比武斗狠,只看谁的武功高强。内有王妃身体虚弱惊吓不得,外有穆儿软禁于皇宫中。若强行突围,且不说王妃危在旦夕,就是穆儿,也会随时遭皇帝毒手。还有王府一众下人今日也得殒命于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几年,萧瑀已从懵懂少年成长为稳重男儿,他勤政爱民,有乃父召德太子遗风。朝堂之上,正直之士多有偏爱,但他从不结党营私,为的就是防止树大招风。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追查父亲死因,而他刚刚查到一些线索,横祸即来,此中关联,亦或甚深。今日他若突围,就坐实了自己是卖国通敌的乱臣贼子,将来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面对父亲召德太子和天下人?所幸刚出生的孩子已托付至交。只是可惜没来得及见孩子一面,也不能护孩子和穆儿周全。萧瑀想至此,气急攻心,喉咙顿时涌上一股血腥之气。

顾昭看着却是不忍,千言万语化为横刀一笑:“江湖传言魍魉七恶,魏坚排五,今天倒要领教领教。”说完他快速出刀,刀风凌厉无比,直向魏坚而去。

魏坚却也不惧,手中拂尘迎面直指而来,铛地一声缠到刀锋上,以内力化解刀意,那拂尘竟不是一般的拂尘,毛丝细似须线,钢针似的坚硬无比,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的。顾昭蓦地飞身而起,一招“啸风”将刀中杀意横劈魏坚。魏坚一看,果然是南边的挽澜刀法,这才不敢大意,运了七八成功力来挡,却不知刀风行至一半,顾昭又顺势使出一招“倒海”,顿时,啸风倒海,气势横绝贯至魏坚身前。魏坚的拂尘被刀锋打退,震得握拂尘的虎口一阵麻意,心下骇然:自己这些年苦练心法,拂尘已与己身合而为一,如今这把拂尘竟然惧他的刀,岂不是自己战意已损?眼前这位顾昭,年纪看着还不到三十,一把刀已如此凌厉。南朱雀顾家力挽狂澜之宗师刀术,确是名不虚传。

就在魏坚退后几步的档口,顾昭趁机轻轻挥出一掌将宣王推送进寝宫,同时出刀打退上前强攻的大内武士,守在寝宫门口。宣王边走边回头对顾昭道:“顾大侠,今日萧瑀必有一死。萧瑀冒昧,请顾大侠护静儿和府中众人平安,不情之请,萧瑀来生必结草衔环相报。”顾昭一边应付身前武士,一边朝萧瑀点了点头。

萧瑀到得寝宫,只见王妃仍晕在榻上,一头秀发被汗水打湿,脸、唇俱是毫无血色。本已是难产,又加前厅动静惊扰,悲惧交加,此刻竟真是危在旦夕。萧瑀心里一沉,三步并作两步,拉过被子将王妃严严实实盖好,又将头凑近王妃耳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满是不舍,然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静儿,萧瑀今日去也,孩儿已安全送到谢家,我给他取名璟儿。你要好好活着,活着,才能看我们的璟儿长大成人。”说完,萧瑀深深看了一眼宣王妃,又掖了掖被子,终于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宫。

萧瑀走得匆忙,却没有注意到方才出去报信的孙嫲嫲,此时已悄无声息地回到王妃榻前守在一边,脸上尽是悲戚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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