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案1(2 / 2)

雷天野,三十六七岁,山东菏泽人,民国二十三年(一九三四年)加入国民党,少校军衔。

雷天野慢慢说道:「周嵩此人能力不在你我之下。不过作为唐纵先生的众多得意门生,他可能是混得最差的一个。早年参加过河内刺汪行动,狙杀掉日军上海特务机关的河野政孝,亲手打死了代号『候鸟』的共党间谍叶新武,立功不少,多次负伤,职位却只能是一个没有晋升空间的组长。」

顾维新叹了口气,说:「他自已站错了队,怪不得别人。」

雷天野也轻叹口气,说:「你我都是郑公介民的人。没想到最终得势的却是毛局长一派。」

顾维新苦笑了一声,说:「老弟,此时此刻咱们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沉默了片刻,他又说:「听闻唐纵先生曾有意提携周嵩去内政部警察总署,却被他拒绝了。不知是何原因?」

雷天野说:「我认为这只是传闻,未必可信。」

顾维新想了想,说:「一组组长岳子铭虽说是毛局长的人,该严的时候也不可有半分纵容。」

雷天野点了点头,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过去了。」

顾维新说:「老雷,这几天一定多费点心呐。」

雷天野慢慢站起来说:「明白。处长放心。」

周嵩在下楼之前,特意在楼梯拐角无人处检查了枪套里的『勃朗宁 1935』九毫米手枪,将子弹上膛,把手枪保险关上。保持着异于常人的高警戒心理,是他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

他和一组副组长姚少奇等人打了招呼,就坐进了头一辆吉普车里。

只是去拉回一具尸体,姚少奇居然带了六个人,人人佩枪,开了二辆吉普车,显然有违常理。

周嵩和一组的七个人坐车来到了中央大街上的长春市警察局。全程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他让姚少奇把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自已一个人慢慢走了进去。

二楼刑侦处的警察人员似乎十分忙乱。周嵩来到了靠里的副处长办公室,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副处长高四海正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一睁眼看见进来的人是周嵩,脸上立刻堆出了几分笑意。

「周老弟,你可有半个来月没来我这儿了。坐、坐。喝什么茶?」高四海对待周嵩可说是和善可亲。起因是高四海一年多以前委托周嵩从市监狱里捞过一个人,后来二人又打过几次交道,脾气也还对头,故此就成了朋友。

周嵩慢慢坐在了高四海对面的椅子上,也笑着说:「老高,我你还不了解,上班忙哪。普洱吧。」

高四海打开桌上几个茶叶罐看了看,说:「真是不巧。普洱没了。铁观音行吗?」

周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老高,我今天来,是找你帮个忙。」

高四海慢慢给周嵩把茶泡上,说道:「没得问题。啥事你说。」

周嵩说:「刑侦处今天早上是不是收了一具尸体?」

高四海点了点头,说:「老弟消息挺灵通啊。」

周嵩笑了笑,说道:「遇害人查清了吗?什么时候发生的?」

高四海说:「查清楚了。死者被一名户籍警认出来了。许智才,二十六七岁,市府张秘书长家的司机。天亮前 5 点 30 分左右被杀的。地点在西四马路。」

周嵩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死因呢?」

高四海说:「死者前胸有两处刀口。初步判断为抢劫杀人。」

周嵩想了想,说:「老高,这件案子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可能和中共地下组织有关。尸体放在你这里也没啥大用,还是让我带回保密局吧。」

高四海看了看周嵩,说:「老弟,人命案不是小事,都是备过案的。回头局长问起来,我不好回答。」

周嵩说:「就说此人是保密局的线人,牵涉到追捕中共情报组织,事情不能暴露。申局长还有其它问题,让他打给我们雷科长吧。」

高四海想了大约一分钟,说:「好吧。今天我就卖你这个人情。」

周嵩笑了一笑,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客气话,慢慢端起杯子品了几口茶。

高四海说:「尸体这会儿在停尸房作尸检呢。差不多该完事了。等拍完了照,你就可以领走了。来,我带你去看看。」

二人来到一楼的停尸间,此时尸检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高四海问一名年长的法医说:「老徐,可有发现什么新情况?」

法医老徐回答:「除了两处刀伤,其它几处都是皮外伤。倒是有个新情况,死者生前受过电击,可能受过刑,也可能误碰了电器。」

高四海闻言沉默不语,倒是周嵩慢慢走到近前,仔细查看了许智才的胸前刀口和几处伤痕。

周嵩很快断定,许智才不久前受过电刑,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共党地下组织人员。保密局把他放了出来,没过几天又将他杀害了。什么原因呢?

高四海对另一名警察说:「小童,帮着老徐把这儿收拾一下。然后找两个人把尸体裹好抬出去,交给周组长。一会儿记得把案卷送过来。」

童警官说:「明白了,处长。」

高四海又对周嵩说:「老弟,你稍等几分钟,他们很快就办好了。我先去忙了。」

周嵩说:「好的。老高,张秘书长那边记得保密。」

高四海说:「晓得了。失陪了。」

周嵩把高四海送到门外,自已就无措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作为一名亲共人员和共党外围分子,他两年多的处境恰好就像现在站的这个位置,看似门里,实际上是门外;与军统越发疏远,与地下党组织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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