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9(1 / 2)

熹微的晨光自黑翳的狭缝中冉冉再起,无法驱散大雾里的浓黑深幽。黛伊解开右臂上那块润湿的布料,躺在一湾水洼里,她把那只手触摸过的小小布片划过额头,鼻梁,脸颊,久久贴在嘴唇上,闭着眼,湿凉凉白茫茫的雨让她感觉到惰怠的舒服。

也许,她可以不计代价,就是为了继续不惭地鼓吹一种崇高的情谊,一种道德堕落的人不具备的,最文明而健康的人类拥有的坚韧不拔地守护真善的自觉的骄傲,这骄傲还带着清楚的,悲壮的自知之明之意味。

可能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她终于懒洋洋站起,低垂着头,右手捂住受伤的腰腹,在溟泠的雨声和迟滞的心跳中缓步慢行。

一栋低矮的农舍显现在幽林深处的浓雾中。看上去是新房子呢,粉刷的油漆还未褪色,屋主人却不告而别。她前脚进屋,利落地插上锁,径直往浴室奔去。

她坐进浴缸里,一扳花洒龙头,冰凉细密的水柱喷涌而出,兜头劈脸浇得她一身湿,血线从洇湿的衣料上散入水中。

穿好了衣服坐在浴缸的边沿上,前额发丝凌乱垂落,薄衫被血濡湿,双手虚脱耷拉在腿股,她凝神注视单调的天花板,池中殷红一片。

她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出浴室,在储藏室搜刮,怀抱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绷带,碘伏,生理盐水,抗生素,麻醉剂……麻醉剂……”没有找到小小一瓶透明溶液,那蓝色的利多卡因标签。连盐水都缺,还是用过半瓶的。

她回到浴室,把怀里的一大堆东西“哗”一下扔到地上,棕红色的液体“吨吨吨”倒进了塑料瓶,刺鼻的苦味弥漫开来。

手起刀落,瓶口破开几个小洞,她拧紧瓶盖,咬住睡衣的下摆。侧腰赫然出现一个血腥软烂的洞口。开始浇着碘伏。

接下来基本是一只小腿,右臂和左手。她倒出大罐生理盐水,同样的过程,重复了一遍。

做完这些,她进了厨房。半晌,端来一只茶杯,滚水腾腾翻涌。

里面是一只镊子。

她的心怦怦狂跳,拿着镊子的手无法持稳,失血过度让她有点犯困。

镊子一把怼入肉中。她瞳孔骤缩,瞬间恢复原状。她似乎微弱地颤抖和感叹了一下。

“黛伊,没有人会听到,想叫出来也没关系。”她想。但是她嗓子哑哑的,粘稠的困意压制了嚎叫的念头。 镊子倏然加重了力度,快速地打了一圈,挑出一根鱼刺大小的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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