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6(1 / 1)

“我知道了,我会保持警惕的。闲暇时间我也不会忘记提升自己的。”黛伊直直坐好,端正而严肃地说。

“还有一个问题。”奥莉维亚沉声说。“你与我处于权力关系完全不对等的状况,不管是从年龄、阅历、地位、财富来说,我都有着压倒X的强势,我给与关注,你就兴高采烈,迫不及待。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严重不公平的,我的良知和道德本不允许自己强硬地闯入你的世界。我希望你心理上成长,希望你能稍稍再理解我一点,我心里也能轻松一些。”

“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原来爱是这么深奥的,甚至让您自责愧疚,我是多么天真和无知……但要达到这一阶段,意味着我不会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了。您还会喜欢我吗?我会变得不那么快乐,无法再用绝对的单纯眼光看待事物。我现在不明白的是这种成长的缺失,到底是不是一种遗憾?通往成熟的必由之路,一定会以失去快乐作为代价吗?”

“不会。因为你失去的,只是低级层次的快乐,同时你会获得更高层次的快乐。”奥莉维亚往沙发靠背上一躺,眼神幽晦复杂,深如海波。“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如何理解?读书使人进步,但进步的过程并不顺利,通过读书,你翻过了出生处肮脏,荒凉的院墙,看到了墙外和煦的春光,这时你的心就像这片春野一样温暖,洋溢着新奇的喜悦。再往上走,你却见到了阴沉压抑的风暴,你的心情变得惶恐,沮丧,懊恼,悲观,迷惘,愤怒,无比痛苦,如果你被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威慑住了,放弃前进了还落下难以治愈的心病,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踏上阶梯。如果你咬着牙坚持下去,不停地走下去走下去走下去,你不知道要走多久,但绝不可能是十天半月,一年两年,可能要花费你大半生的时间,你才能看到乌云之上,最寒冷的顶端的风景是什么——那一定是无比灿烂的金色世界,恢宏,浩渺,却又如此平静,安宁,祥和。”

“哦。”黛伊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其实我觉得,我们这些人就像黑暗中的蜘蛛和毒蛇,见不到明媚的阳光。刺杀谍报的任务,与仁义道德无关。研究深渊和禁忌知识,唯有孤独和疯狂为伍。我们大多数人死于器官衰竭,活不过二十多岁。我们就像是……不值钱的耗材。大多数,是用之即弃的政斗工具,是内斗中领导借刀杀人的兵器,无人怜爱的时代弃儿,战场上缥缈的炮灰,不可能坐在高大宽敞灯光明亮的写字楼里,浇着绿植的水谈天说笑,我们是流浪者,是没有未来的一代。”

“不可以这么想。对抗天理本应是人类最崇高而伟大的事业,每一个孩子都是在暗处用生命保卫国家的英雄,你们今天做的一切,都是明天人类解放的基石,你们是国家的光荣和骄傲,人民应该永远敬仰你们。但国内的社会文化和价值形态畸形病态,腐败严重,执行官们各自为政,军队不知为何而战,而是以军功荣耀、牺牲定义忠诚和信仰,即使有纪律和规范约束指导着他们自身对‘对抗天理’这个使命从理想信念到行为上义务,很少有人自觉内化。需要有一支焕然一新的新军队和庞大、鲜明的进步势力来打破僵局改天换地,这才是能让至冬摆脱内耗、孤立、仇视、低劣不利处境,从而以崭新容貌和意志联合其他六国共抵大敌的关键。”

“大人,难道更宏大的目标就可以为夺取生命的行为辩护?”

“我们没有借战争之名滥杀虐待他人,我们为缔造和平而战,神会宽恕我们。”奥莉维亚坦然地把书放回原处,“你困了,要在这里休息吗,黛伊小姐。”

黛伊把抱枕搂得更紧,她唇边的毛绒已经被呼吸的热气打湿了。“大人,我不会。”

奥莉维亚不紧不慢地掀开玻璃罩,点起一根植物精油的香薰蜡烛,飘散着水仙和迷迭的芬芳。

“你是否想过,在你去对外情报院任职后,你将很难再见到我,一场意外,就能让你永远见不到我。没有改革的时候,役人的贞操,对国家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她们从小被诱拐,软禁,训练成杀手,已失去正常人的生活和情感。她们的身体是强大的武器,可以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床上杀手。在她们最年轻漂亮的时候就被安排夺去了处女之身,为了预防不得已的时候利用身体完成任务。她们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属于组织。现在的X间谍制度遵循自愿原则,你不需要成为一名X间谍了,但若是遇上了需要屈尊俯就才能活命的情况,这样青涩又拘谨的你,能否顺利过关?有些人的野蛮,粗鄙,恶俗,超出你的想象,没有任何X经验的你,能否控制住情绪,为了大局而忍辱负重呢?”

奥莉维亚此刻目光深邃凝重,语调一丝不茍,冷静,沉稳,好像在分配严峻的任务,命令不容丝毫忤逆和反驳。

黛伊惊愕地愣在原处,木呆呆地望着她。

奥莉维亚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平易随和,烛火的映照下,她的嘴角似乎又添了一道忧愁的皱纹。“我希望你永远不会遇到这种事。但我的职业经验告诉我,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话,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不准你用出卖身体的方式获取情报,建立功勋不急于一时。亲密不是禁忌,把亲密视作羞耻,就永远得不到亲密感,看见和接纳一个人对爱与亲密的真实欲求很重要,不管这些欲望和需求来自谁,这只是建立正常的关系模式的合理表现形式,亲密是难以言喻的美好的事,但很抱歉,我们手上沾满鲜血,难道可以不用考虑忧伤,沉重和心理阴影,用无法摧毁,无法被战胜的天真无所顾忌地□□吗?以前没有人告诉我们,女人是完全的X的主体: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兴奋,是为了她自己的身体和快感。没有人说过好奇、平等、期待、独立,只有童真和羞涩的罪过、沉重,只有为国牺牲和做贡献的长盛不衰的论调、英勇的奖章和礼赞的歌谣。赞颂牺牲,当然没有错,但她们的心理健康,却从未被注意过。对待X的错误观念,使她们堕落得越来越深。她们的训练一开始也很难受,抵触,哭泣,求饶,反抗,她们说的最多的话是‘不行’‘求求你’‘我做不到’,但她们只会把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时间久了,就木然地接受,不再有羞耻心,把国家荣誉挂在嘴边,互相攀比,竞争。黛伊小姐,如果我不想看到你回来时,思想变得和她们一样,如果我在这方面放任你,我真的不敢保证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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