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_分节阅读_第52节(1 / 2)

  不仅如此,当焦躁亢奋达到极点时,皇帝双手也随之抽搐颤抖,根本不可控制。众人慌作一团,赶紧上前按住真君胡乱挥舞的手脚,随后找来太医再灌入一碗汤药。等到皇帝好容易安静下来,以陆文孚为首的近臣立刻找上了太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圣上怎会如此?!”

  太医满头是汗结结巴巴,好容易才敷衍出了一篇医理,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火毒攻心一时难以克当,实在不是寻常医术可以驱逐的,以现下的情形看,性命是一时无碍的,至于其他……

  “罪臣医术委实浅薄,恐怕延误时机。”太医哭丧着脸道:“还请朝廷另访名医,不要耽误了大事才是!”

  都已经自称“罪臣”,看来是实在无可奈何了。但众人大眼瞪小眼,却全是一脸懵逼——“求访名医”?现在京中哪里还有别的名医?如果要以诏令求取天下杏林圣手,则必然激发不可预测的变故:以大安的惯例而论,朝廷公然下诏求医,基本就是明示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危在旦夕,要大家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个无大不大的责任没人敢担也没人可以担,于是偌大屋中满殿朱紫簇拥,此时竟都不觉安静了一刹那。

  而在这恐怖而诡异的安静中,唯一一个有资格控制局势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刚刚才镇静下来的皇帝再次激动出声,拼命挥动他颤抖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平日里都是飞玄真君的解语花问心虫,但此时显然没有人能猜透这模糊到根本不可分辨的呼喊。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还是李再芳小心上前:

  “皇爷是要喝水么……”

  飞玄真君压根没有理他:

  “啊啊啊!啊啊啊!”

  李再芳仓皇失措,懵逼得言语不能。即使是皇帝最心腹的大太监,这时也只有瞠目结舌、无能力了。

  眼见四面已经乱成一团,安静缩在大佬身后的穆国公世子终于忍耐不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相较于关心则乱,情绪已经在大起大落中近乎崩溃的诸位重臣,一直冷眼旁观的世子倒是迅速发现了端倪:皇帝估计是被土墙砸中后脑搞出了什么血肿,同时压迫到了运动神经语言中枢,乃至于失去了精准调动肌肉的能力;但从具体表现来看,血肿的问题不算严重,飞玄真君的思维还是相当清楚的,控制小规模的肌肉群应该不难。

  怎么说呢,作为本朝的传奇耐烧王,飞玄真君的运气确实是好得有点离谱了

  有了这么个把握,他立刻震声开口,声音洪亮:

  “慌什么?!陛下现在心里还是清楚的,只是说不出来话罢了!诸位哭来哭去昼哭到明,就能哭出灵丹妙药不成?当务之急,还是要看陛下是什么意思!”

  一句大喝镇住了上下几十人的场子,世子毅然转过身来,语气铿锵:

  “陛下如今开不了口,但想必明白臣的意思。臣伏祈陛下明示,如若同意臣的话,便请只‘啊’一声;若不同意臣的话,便请‘啊啊’两声,不要乱了顺序。”

  说罢,他屏息凝神,等待指示;而皇帝也迫不及待,赶紧发表了自己的意愿:

  “啊!”

  世子松了口气:

  “……那就好。不过,以现在的局面,只能答‘是’、‘否’两字,似乎还不够。臣请陛下的示下,是否可以尝试别的法子?”

  “啊!”

  “那便请李公公拿一本《三字经》来。”世子道:“陛下博闻广识,想必能记得三字经的顺序。我等在此与陛下约定,陛下左手敲打床铺几下,便是三字经中第几页,右手敲打床铺几下,便是第几页中的第几列,最后牙齿敲打几下,便是第几列的第几个字。如此依次排序,便可以慢慢说出想说的话,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当然是麻烦之至的办法,但到了现在还求什么?皇帝当即表态:

  “啊!”

  皇帝终于有了与外界沟通的办法,左右众人无不长长舒气。殿阁中百般齐备,李再芳马上便去取了御用的大字本《三字经》来,在一众大臣面前摊开,恭敬询问:

  “皇爷要说什么?”

  先是左手敲击,再是右手敲击,最后牙齿格格作响。在场的大半是饱学鸿儒,仅仅稍微默数,就已经还原出了皇帝的话:

  “里”、“十”、“真”

  李时珍?

  穆祺心中微微一愣,却见李再芳慌忙下拜:

  “奴婢这就派人八百里加急,即刻把李时珍请回来!”

  还是环境最能教育人,到了这个时候,飞玄真君既不再折腾什么“好雨知时节”的字谜,也管不得什么先请罪后宽恕的皇权颜面了,估计现在就是叫人硬抬,也得叫人把李时珍给抬进京城来!

  眼见生命安全有了保障,真君终于喘出一口浊气,有心思关注其他的要紧事了。

  他再次敲打床铺:

  “引”、“判”、“逆”。

  李再芳立即看向陆文孚。皇帝最信任的奶兄弟则向前一步,躬身回话:

  “圣上说得不错,以现下的证据看,当是尹王谋逆,干犯天条。臣已经叫人将尹王及同党扣在了诏狱,正要再行搜捕。只是还要请陛下的旨意,是否尽快封锁城门,隔绝消息?”

  无逸殿中也有逃出来的宫人,亲口指认是参云子带来的什么“力士”在四处泼洒油膏纵火焚宫。虽然目的尚且不明,但引荐参云子的尹王绝对逃不脱嫌疑,陆文孚眼疾手快,直接便捣了叛贼的老巢。

  飞玄真君迅速“啊”了一声,表示大力的赞同。也就是现在老道士实在是憋不出两句话来,否则非得从床上蹦起三尺来高,叫人把尹王住处的耗子都一一登记入册严加拷问不可!

  简短说完了处置逆党的方略,陆文孚又汇报了无逸殿起火之后京中的种种变动,并就重大的事项逐一请示皇帝。

  本朝的规制极为森严,兵权的调动是叠床架屋繁琐不堪,没有皇权的准许天王老子也调不动一兵一卒。所以今天任凭禁苑烧得风生水起热闹不堪,大半个京城的兵力都只能驻扎不动隔空观望,最多派一点编外人员勉强维持秩序而已。如今要调动人手实行宵禁,就非得飞玄真君一个命令一个命令的亲自确认不可。这样来回走了几遍流程,真君累得手指都要抽筋了,却依然秃噜着嘴啊啊的反复认可,绝不肯松口给臣下以便宜行事无需请示的权力。

  满朝的重臣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等待,虽然心中颇有嘀咕,却暗自确认了同一个事实——当今圣上的神志依旧是清醒的;他仍然是那个顽固、刻薄的、视权力如性命的老壁灯,绝不会因为一场火灾而改变。

  ……怎么说呢,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之后,依然还能接触到这熟悉的阴阳怪气与恶毒刻薄,居然莫名的叫人安心呢。

  等到陆文孚汇报完最后的事项老实退下,挤挤挨挨的殿阁中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沉默。如果说先前急于处理各项扑面而来的要事大事,众人惊慌失措,一时还来不及考虑后续。那么现在局势已经稍稍平稳,所有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一松,某些自然而然的想法也就渐渐浮上了水面:

  以大安的体制,皇权一日都不能空缺的。如今皇帝摆明了已经无法履行职责,朝局又为之奈何?

  这样的问题不能不解决,但显然又是无可匹敌的超级地雷,谁碰谁就粉身碎骨。在一片尴尬与古怪的寂静中,还是扶病而来的夏阁老挺身而出,慨然承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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