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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来了！”
老班长看见沈一然来了，脸上的笑意都掩饰不住，赶紧出来迎接
“抱歉啊师傅，您来拜访我没能迎接。”
“没事没事”老班长是沈老爷子的朋友 ，也是沈一然的师傅，沈老爷子去世前把沈一然交给了老班长照顾。老班长也是一直把沈一然当亲孙子看，疼爱的不行。
“李爷爷。”
沈宴不情愿地打了声招呼，对方是长辈，他不说话属实是不合适。
“小宴也来了啊......
快进来吧！”
老人住着拐杖步履蹒跚的为他们带路。
他没有带沈一然去试妆而是把他直接带到了内院，
老人在屋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扇子
老人拿出那把贴了金的扇子，上面牡丹开的还是那样鲜红
“把这扇子是我当年的第一把，那时候啊，我找了全京城最有名的工匠，花了我所有的积蓄做了这把扇子。
这是杨贵妃的扇子......那是我第一次唱。”
老人轻轻抚摸扇面，像是看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班慈爱
“然然，今天师傅把他送给你。
你要记住这些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他都不能断！
老祖宗教的，你要记住，咱们要有傲气，要有傲骨！”
“师父放心，徒儿记住了！”
“行了行了，等你的人都急了。”李老头装作嫌弃地拍拍手，傲娇的不行，沈一然觉得这个小老头真有意思，刚想着逗逗他
就听见一道嘹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你们师徒俩要是聊完了，我可就带沈小爷走了啊？！”沈一然回头，女人画着浓妆，穿着花衣裳。有些土气但是有给人一种莫名地洒脱感，
“花姨！”
沈一然知道这个女人，她算是原主不错的朋友，说是朋友其实更像是一个长辈。
花三小时候长得好看，早早地就被父亲卖给一个比她打了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做媳妇，花三那时候还不叫花三，女孩子是没有名字的，她叫什么全看叫的人的心情。
本来花三也认命了，村子里长得稍微好点的姑娘都被高价卖了，长得不好的有的在家里干活跟个佣人似的，有的被家里嫁了出去给哥哥换媳妇......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这样，她自然也没想过挣扎。
直到......他的丈夫迷上了鸦，片......那种东西啊，一抽就停不下来，人还不停的瘦，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一点活都干不了，但是要是不吸啊，就疼的受不了......家里基本都被掏空了，当时的花三还怀着孕......
那老男人一看没钱抽大，烟了可就不干了，非要花三去弄钱，但她一个夫人当年也不过十来岁，哪里有那本事
那老男人一看不行就把她给卖了，当时买家来抓人的时候，花三一看不对给跑了，她跑着跑着一不小心摔了，滚到了油菜花田里，
那些人没找着她，她的孩子也没了，她不敢回去，就去河里把自己身上的血洗干净了，然后走投无路地进了城......
她说当年是那个油菜花地救了她的命，她以后就姓花了，因为她也没什么文化就想着她走到京城用了整整三天，就给自己取了花三这个名字
幸而，花三有个好手艺，女红做的好，煮饭也香，慢慢的慢慢的，从乞讨干到了学徒到现在四十多岁的花三已经是一家小餐馆的掌柜了，
她没有嫁人，可能是可惜自己当年那个孩子，她收养了一个小姑娘，去年冬天去乡下收菜的时候看见哪一个小婴儿就背扔了菜地里了。
她说那小孩儿当时看见她也不哭不害怕，还对着她笑，她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有缘，就带回来了。
孩子现在还没名字，花三总说等娃娃再长大些让读书人给取个好名字......
花三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特别爱听戏，再加上那小饭馆离戏班子不远，一来二去也就都混熟了......
“ 别在这打哈哈了啊，我跟你说啊，我今个可是给饭馆的伙计们都放了假了，带着他们一块来给你捧场来了！”
“那我一定好好唱！”
沈一然知道跟这样热烈的人“谢谢”才是对她的不尊重，
“行了行了，赶紧的吧，伙计们叫我来催催你们爷俩，沈小爷地上行头了！”
沈一然笑笑向师父道别后就跟着花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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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招呼之后，沈一然就静坐着，看着班子里的伙计给自己上妆，厚重的燃料糊在脸上真的很不舒服，即便之前上过很多次戏剧妆沈一然依旧会觉得自己的脸皮厚的一笑就都裂开了。
顶着那沉重头饰沈一然突然就想到之前他为了电影中一个戏子的角色特地去拜了一位师傅，当时那位老人看他第一眼就说不收他这样的。
后来还是沈一然多次登门拜访才有了一次机会，老人让他在雨里站了三个多小时，秋季的大雨沈一然又穿着单薄的衣裳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期间老人只出来过一次，问他要不要放弃
当时的沈一然年轻气盛，当然不可能放弃，所以他压根没有理睬老师，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老人也没在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
直到沈一然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的时候。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上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你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老人语气平淡，就想他拒绝沈一然的时候一样
沈一然推掉了所有通告跟着老人学了四个月，但这四个多月老人一直让他唱一首曲子，每次唱完老人都摇头离去。
沈一然不服，每天都在玩命连，直到他嗓子出不来声了被送进了医院，老人没来看过他，是沈一然好了之后自己回去的。
后来当他要走了老人才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这戏啊，在心，你的心不静啊......经常有你这样的人来找我，但无非都是为了那些所谓的攻，名，利，禄。
这点我向你道歉，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他们一样这是我错了......
但是你这个人啊，活的太复杂了，你的心不静......问问自己的本心，你到底要做些什么......还有啊我嘱咐你们，一件事千万别忘了
戏一开场，八方来听，只要上去开了嗓就别停......”
老人说完就摆摆手让沈一然赶紧走，就跟他第一天登门拜访时的情形一样......
遵从本心，这话也就说着容易...没几个人做得到......
“沈小爷上台了！”
沈一然看了一眼台下的宾客，缓缓唱着“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 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
.......
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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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说今天这可能是沈小爷最后一台戏皆来捧场，台下可谓是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自己搬着板凳来坐着，甚至有人直接站着听......
顾寒川也在台下，他今天偶然听说就赶过来看看，他站在台下看着那个少年，他是那么美就跟自己梦中的一样......
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他就在哪站着，站的久了有些累，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给他让了让位置
“年轻人，累了就坐地上听”说着男人扬扬下巴示意他看看这坐了一地的听客
顾寒川也不是什么太讲究的人，直接就坐下来，男人一看乐了，
这保准是个好孩子！
“你这么年轻，一看着打扮就是个学生，你这样的也爱听曲儿啊？”
“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那你可是捡到宝了！我跟你说啊，今个可能是沈小爷最后一场戏了，就算不是最后一场，这以后啊也是听一场少一场了！”
“他唱的这么好吗？”
“你看看那身段，听听那腔调，这可是实打实的名角啊！”男人看着顾寒川一脸迷茫的样子也不想跟他说了
“行了行了，你自己听听就知道了！我听戏了啊！”
顾寒川不懂这些东西，他之前的精力都给了学习和军队，没有过像这样一坐一两个小时听一出戏的机会。
等到一场戏落，顾寒川没有听懂唱的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唱的真好，人...也是真的漂亮......
沈一然用面扇遮住脸再缓缓移开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看到好多人往台上扔东西，扔什么的都有，有钱，有吃的.....
突然想起来好像是要打赏的，他摸了摸身上，只带了几块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