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横发逆起80（1 / 2）

天雀街的彩灯依旧温柔，数不尽的红绸仍在恋恋相思下勾魂夺魄。</p>

总有少年郎踏上轻舟，破出粼粼水波，只为听一听画舫内的琴声。</p>

花香四溢，茶香更铺满城，这种繁华景象在白日里绝看不到，唯夜幕降下才能展露。</p>

它并非一刻绽放，反倒如春雨般无声，又如春雨般毫不慌忙。</p>

当，湖面上奏响乐章，画舫内的烛光也逐渐变得深邃、神秘。</p>

没人知道，今夜哪位少年郎能得青睐，更没人知晓一夜过后又要流出多少美艳诗句。</p>

画舫如繁星，荡漾在墨绿的湖面上，犹如星盘，亦犹如看不到尽头的家。</p>

家，是灵魂的寄托。</p>

在仙人仙姿、仙曲仙乐的陪伴下，再配上一壶浊酒，足能逍遥半生。</p>

如果说，荡着红纱和红帘的画舫是少年郎的归处，那挂满七彩绸缎的秦楼楚馆便就是名副其实的消金窟。</p>

少年郎绝看不上秦楼楚馆，只因里面多为庸脂俗粉，亦是权贵的去处。</p>

权贵们也绝看不上画舫，因为画舫内通常只有一位绝色佳人，且还要凭借运气。</p>

心气甚高的少年郎习惯了倾恋一人，总能衬托出他们的痴情与清雅。</p>

他们常用酸文腐字汇聚成诗句，夺得姑娘芳心，传出一段风流。</p>

如此风流韵事，柳霖霖自也见怪不怪。</p>

任凭再多曲折，再多深情，甚至传得神乎其神，连鬼怪妖魔都出来了，她柳霖霖也绝不屑一顾。</p>

现在，闭眼端坐马车的柳霖霖已绽出了一抹讥嘲，她不必现身便也能感受到世间虚伪与放欲做作。</p>

——自古红颜能有几人还，多如昙花一现，凄惨落幕。</p>

——纵使如此，世间也少不了痴男怨女，更少不了爱情故事。</p>

——少男少女们需要爱情故事去滋养，要不怎会说做人还是傻些好呢...唯有傻人才能活出一瞬精彩，也唯有傻人才不会去计较。</p>

柳霖霖作为过来人，倒也不希望人人清醒、理智，能做一个糊涂人自也乐在其中。</p>

因为，清醒是有代价的。</p>

说直白一些，少年郎之所以择画舫而去，不还是身上无半两金嘛。</p>

权贵之所以选择秦楼楚馆，完全是怕做亏本买卖。</p>

——毕竟，画舫中是没得挑的，而，去往秦楼楚馆就能增加不少容错率。</p>

——这个不行，还有那个。就算都不行，不还有花魁撑场嘛。</p>

所以，有些事说得太直白，反倒也就没什么意思了。</p>

然，人生又怎能没意思呢？</p>

没了浪漫，没了佳话，没了诗情画意、至死不渝，那还活着干啥？</p>

反正世人皆寂寞，那就使劲造吧，造个花前月下，造个你侬我侬，造个阙台仙宫、神魔乱舞，到最后，也不过是你情我愿，无怨无悔。</p>

柳霖霖深知，她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p>

——能不在人老珠黄时无去处，能不被恶霸逮人困于府中折磨至死，已是百世福报。</p>

“唉，世上能有几个镇北王，又能有几个赵瑾睿呢？遇之则幸，不遇才是正常。”</p>

“如此说来，我柳霖霖也算是渡过了一场仙缘。既已成仙，何不疯魔？”</p>

她喃喃过后，已在发笑，笑尽人道沧桑，笑退百病磨难，终在不惧鬼神之刻停下了颤笑，轻捋鬓发，舒展衣裳，优雅下得车去。</p>

“夫君，不必等了，也不必再与眼前的侍卫多作理论。”</p>

她轻声一唤，也将心急如焚的赵瑾睿拉至身后，随之高抬手臂，“府中的将士们，你们还在等什么？！”</p>

“他们不交出太师，那我们就杀进去！”</p>

只见，三百府兵当即横枪冲杀，片刻间便与宫门侍卫缠斗起来。</p>

赵瑾睿见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与宫门侍卫喋喋不休了数个时辰也未敢做出逾矩行为。眼下可怪好，自家夫人刚下马车就喊打喊杀...要知道，这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呀...</p>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难以置信眼前的柳霖霖——一个女人哪来得这般魄力？今日走出“云阙阁”时，他还感念齐麟为他选了一位如珍宝的夫人，如今，这位如珍宝的夫人是要将整个赵府都毁掉吗？</p>

“霖儿，你疯了！你快命他们住手，这可是皇宫！皇宫啊！”</p>

柳霖霖，回眸一笑，“夫君，你觉得皇宫的威严重要，还是父亲的性命重要？”</p>

赵瑾睿听后，竟无言以对，眸光瞬间涣散，左右躲闪了起来。</p>

柳霖霖缓缓蹲身，轻拂袖摆间，体香扑人，“现下，夫君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将千错万错都推到霖儿身上，只要有罪魁祸首，圣上定会念着兄弟情义，放过夫君的；第二条路呢，就是夫君和霖儿同进同退，大不了夫妻同穴，下辈子再续姻缘。”</p>

“在夫君做此抉择前，霖儿还想多问夫君一句：事到如今，夫君可还愿信霖儿？”</p>

赵瑾睿已怔，久久呆怔，这哪是让他做选择啊，简直就是在决定他的生死...</p>

不过，柳霖霖倒也没说错。</p>

——无论捅出多大篓子，只要他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再好好求萧文景一番，萧文景也绝不会对他赶尽杀绝。</p>

然，就在他这一想法涌出之时，他似又觉得有什么不对。</p>

——他的确可以去求萧文景，但，所得结果也只是他一人生。</p>

——至此，他也会成为孤家寡人，受尽世人讥嘲，就算他整日花天酒地，被美色围绕，也终是失了骨气与良知。</p>

——他依旧救不出父亲，更别提能成为父亲心中的骄傲了。</p>

还有柳霖霖...</p>

——不管其是何出身，也不管其做过何事，现下都代表着赵府。</p>

——柳霖霖的确只是一个女人，却也是他赵瑾睿名正言顺的妻子！</p>

时至今日，他终是体会到了择选一人的重要性，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害死一个男人，且还足能毁掉整个家族和数十年积攒下的家业。</p> 在这个看不清时局的当下，在这个难料结局的节骨眼上，他实在分不出对错，也实在做不出任何抉择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