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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挂念,因而此刻环境较之那视频中要安静许多,并没有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这边。

不光旁人不在意,连全蓁自己都在神游。

她好饿,完全没心思听倪曼婷又说些什么,眼下她只想尽快找到吃饭的地方。

全蓁虽然不挑食,但最近清淡系吃得实在太多,她草草翻一遍,将索然无味的港式菜合上,专门搜索附近的川菜馆。

搜着搜着,不知怎的,她想到什么,转而打开地图,惊喜发现小时候舒兰茵带她去吃过的一家川菜馆竟然还开着。

她正准备打电话预约,手机一下被抽走。

眼前笼下一片浓重阴影,那熟悉的雪松气息再次将她包围。

全蓁这才意识到,此刻周遭安静到出奇。

倪曼婷不知何时已闭上嘴,面色尴尬站在她面前。

全蓁暂且没理她,仰头,有点意外地问,“您怎么在这?”

梁世桢没回答这问题,看眼手机,稍稍低头,低声问,“饿?”

全蓁点头,之前在别墅根本不需要一上午走这么多路,现在乍然在医院折腾这么久,感觉真的有点消耗过度。

梁世桢拉一下她手臂,全蓁不由顺着那力道站起身,不知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站起时腿有些软,她下意识伸手,按在他仍旧未曾松开的那只手上,借两分力。

男人的手跟女人的手完全不同。

她是软的,而他是硬的。

全蓁几乎刚一放上去,便感受到他过分明晰的指骨与藏在其中隐隐迸发的力量。

她指尖蜷了蜷,好似被烫到,正想缩回去,却又不想在倪曼婷面前露怯。

纠结万分之际,梁世桢仿佛神奇洞悉她所有想法,反手将她手整个包住。他的手好大,掌心是温热的,其实是正常偏低的温度,但全蓁却觉得自己好似一锅煮沸的水,只是稍稍靠近,便已被那扑面而来的水蒸气灼伤。

她的体温高得不正常。

而梁世桢亦淡定地超乎她的想象。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牵手。

分明随性而起,没有任何排练,可他却宛如t早已做过无数遍那般熟稔。

他们全程没给倪曼婷任何一个眼神。

可这已是最好的证明。

兵不血刃,原地反杀。

倪曼婷原先以为梁世桢不待见全蓁,但现在看来,这哪是不待见,两人感情分明好得很。

她嫉妒同时心底涌过一阵后怕。

刚刚那么闹,梁家究竟会不会追究?

自己老公知道,会不会怪她多嘴?

许是害怕终究战胜嫉妒,全蓁被梁世桢护着经过她身侧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面上再次堆满讨好笑意,“小蓁……”

多么割裂。

人怎可以拥有这么多面?

全蓁欲讽两句,然而还没出声,梁世桢便已先她一步开口。

他目光冷寂,嗓音亦沉冷,“还有事?”

倪曼婷欺软怕硬惯了,见状哪敢真说有,只摇了摇头,面色仓惶道,“没、没事的。”

梁世桢扫她一眼,这一眼丝毫未曾收敛,常年浸淫商场锻炼出的气场尽数释放,直接迫得倪曼婷半道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她好像一个虚张声势的气球,此刻气漏尽,那股胡搅蛮缠的劲头也一并消散。

全蓁随梁世桢走出大厅,直到确认倪曼婷再也看不到,她才放缓脚步,手心已开始出汗,濡湿一片,身旁梁世桢的存在感却依旧强到惊人。

好像只要他靠近,便让人连最简单的呼吸都无法正常做到。

常年处于上位者的威压如影随形,叫人难以忽略。

全蓁低头,视线扫过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她轻轻挣了下,小声说,“可、可以了。”

梁世桢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依言将手松开。

幼时吃过的那条巷子距离这里只几站地铁,全蓁原先便打算出来后直接过去,想了想,她偏头问梁世桢,“梁先生,您吃过饭了吗?”

梁世桢当然吃过。

集团每日供餐相当准时,他的午餐更是专人专备,没道理等到这个点。

他微微颔首,嗓音低沉,“嗯。”

全蓁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见他说自己吃过,她便也点点头,捋了下手腕上的镯子,说,“今天的事谢谢您,不管是检查还是刚刚……”说完,她指一下地铁口的方向,询问道,“那我先不打扰您工作了?”

全蓁觉得梁世桢应当是有工作顺路经过,她理所当然认为,他接下来便会不发一言离开。

谁知,梁世桢听罢,忽的抬手看了眼时间,问,“去吃饭?”

全蓁有点错愕,“嗯。”

“在哪儿?”

“荔湾。”

梁世桢闻言没再问旁的,只微抬下颌,指了指停车的方向,嗓音低沉道,“走吧,送你过去。”

全蓁更加错愕,“太麻烦了吧,您下午应该还有工作?”

上午那会开得十分不愉快,梁世桢发了好大的火。

梁氏近来在梁世桢的带领下有意继续开拓海外市场,但集团发展至今,总有些人的心向着早已有心无力的梁玉璋。

偏梁玉璋故意搅得他们不安分,递送上来的方案说是故意敷衍也不为过。

梁世桢有意敲打这些人,不在公司反倒令他们捉摸不透。

他整整衣袖,淡声道,“不用。”

人家都已经这样说,全蓁再拒绝倒显得她小气扭捏,她索性便也没客气,弯腰钻进车。

倒是面不改色看完全程的郑嘉勖在那车离开后收到一堆工作安排。

原先跟院长的会面亦交由他代为进行。

尽管知道这是老板对自己的历练,郑嘉勖还是控制不住,站在大厅穿堂的冷风里,哀哀感叹了一句自己命真苦。

这辆极具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刚拐入小巷,全蓁便有些后悔了。

不管是梁世桢的人还是他的车亦或是他所呈现出的精英贵族气质,都与这里的市井气格格不入。

全蓁以为他会连车都不想下,谁知他今天屡屡突破她的认知,竟真的整了整外套,面不改色朝店里走去。

一瞬,原先歪歪扭扭沾染无数油脂的牌匾也好似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高级起来。

全蓁悄悄看一眼,赶紧跟在他身后撩开帘子。

这真的是一家有些凌乱,在美食平台搜都搜不到的小店。

店里往来顾客皆是附近居民,抑或熟人介绍,因而当两个生面孔迈入,老板娘一眼便瞧出并非熟客。

自来熟道,“二位想吃什么?”

全蓁熟练报出几道记忆里的菜名,问,“这些还做吗?”

老板娘笑道,“原来是老客,做的,是各来一份还是?”

全蓁难得来一次,便想都尝个遍,点点头说,“都来吧。”

老板娘:“好,那您二位先找地方坐。”

说着,余光瞥眼梁世桢与全蓁,满脸笑意地离开了。

两人坐下后,梁世桢随口问,“你喜欢吃这种?”

全蓁点头,“我是不是没跟您说过,我外婆是川城人,妈妈从小就吃她做的这些菜,因为吃习惯导致她后来都不怎么吃得惯港城口味,后来……”她低眸抿口茶,“我也就喜欢了。”

其实不止喜欢。

是有些时候,吃到这些熟悉的味道,便总觉得记忆中的那个人又回到自己身边。

似乎她从未离开。

只是她们不曾再见面而已。

此时,窗外阳光恰好投束在全蓁面上,她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震颤,鼻尖一抹微红,讲话时,指尖不停抚着手腕上那串银镯。

梁世桢看一眼,收回目光,淡声问,“她带你来过?”

全蓁低着头嗯一声,很自然便想到医院那一幕,她忽的看向他,说,“今天护士跟我说,医院里的那架钢琴是您让放的。”

梁世桢很少外食,此刻点了根烟,对上她目光,神情不置可否。

全蓁继续说,“尽管我这么讲有点唐突,但我还是想说,我以一个病人家属的身份来看,我会觉得很感激。”

“感激?”梁世桢嗓音磁沉,低低开口。

全蓁坚定道,“对,就是感激。病人也是人,也有尊严,当他们的生命被宣判,许多人的快乐便会变得越来越困难,阀值不断提高,这种时候,他们无法快乐,还要对亲人强颜欢笑,真的很痛苦。”

“人有时候很难从亲密的人那里得到毫无负担的快乐,但是从陌生人那里却可以,从同样都是病友的对方那里也可以。”

“我情愿看妈妈大哭大笑,也不愿看她强装坚强。”

最后一道菜上来前,全蓁举起茶杯,郑重开口,“我要为上次在酒吧说你无情而道歉,是我太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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