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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清岚四起,柔润的风吹散,全蓁脸颊蒙在一层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雾气中,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做点什么。

但念及场合不对,梁世桢终究克制住内心那股冲动,只是在那烟抽尽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鼻息间尽是那股浅淡的茉莉花香。

从老宅出去后,梁世桢并没有立即回去,他将全蓁送到诗潼这边,又拨了些人留下。

那架势,看着真是叫人心惊。

梁诗潼沉不住气,追着即将离开的梁世桢问个不停,“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梁家的这些事,跟诗潼一个小姑娘实在解释不清。

梁世桢不欲多言,同方邵吩咐几句,才转而对着全蓁交代,说他需要处理一些事情。

全蓁不若诗潼那样单纯,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刻,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便越大,金钱与权势可以彻底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可他们未曾想到的是,就算这样,也仍旧有人敢于铤而走险。

这天,全蓁刚从学校出来,便发现接自己的司机换了个人。

她没多想,毕竟车是对的,车牌也是对的。

但那车上路后,拐过几道弯,便没再走前几日的路线。

全蓁心下生出一点警惕,握着手机,问,“为什么不走之前那条路?”

司机听后丝毫不慌,答得很官方,“梁太太,那边堵车,我们走另一条,这样会快一些。”

全蓁闻言蹙一下眉。

这种话,平常听也就罢了,但现在这种时机,凭借某种直觉,她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全蓁下意识想拨个电话给梁世桢,然而她刚将电话拿起,车便猛地在路边急停,剧烈的颠簸间,全蓁手机自手心滑落,悄无声息落入地毯,发出沉闷的一声。

司机转头,将手伸出来,“梁太太,请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说得这样彬彬有礼,全蓁却几乎瞬间便心下一紧,她紧紧抿着唇,手放在车窗底下。

司机看透她的意图,继续礼貌道,“没用的梁太太,车门是锁的。”

他再次伸出手,“我不想伤害您,请将您的手机给我。”

“你是谁的人?”全蓁死死盯着他。

司机半晌没说话,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开口,“我是梁先生的人,但事发有因,我也没办法,”他的语气里带上一点恳求,“我真的不想伤害您,所以现在,您可以将手机给我了吗?”

全蓁不吃他这套,“你如果不想伤害我,就应该现在放我走。”

“抱歉,”司机很坚决,“我的家人在他手上,我不能放您走。”

“谁?”全蓁逼问,“谁叫你这么做?梁之恒还是梁玉琮?”

司机不知道,在他们平静交流的这段时间内,全蓁已借助视觉盲区将手机捡起,他们的对话此刻正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至梁世桢耳中。

他绷着脸,一言不发拿着手机疾步走出去。

郑嘉勖懵了。

要知道,在这种高级别的会议中,梁世桢中途离场的次数近乎少到没有,更别提,现在会议刚开始,市场部的高管正在对下一季度的工作安排进行报告。

这一向是梁世桢极为关注的部分。

他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市场部主管更是胆战心惊,她反复查看自己的PPT,直觉虽然有些小瑕疵,但应当不至于能到将自家老板直接气走的程度。

何况,梁总最近心情不是好着呢么。

不应该啊。

郑嘉勖也觉得不应该。

他示意会议继续,又叫另一名秘书负责记录后,也随之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不知是方才那通电话尚未打完还是旁的,梁世桢的手机根本打不通,一直现在正在通话中。

太反常了。

郑嘉勖有种着急但却不知道劲该往哪处使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梁氏地下停车场A区,一辆久未被开过的跑车正如离弦的箭那般冲了出去。

全蓁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周遭一股尘埃飞扬般的气息。

她试图动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

之前在车上跟司机争执未果被打晕后,其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再知晓。

但唯一能够确信的是,绑她的人是梁之恒,这与她先前的猜测完全一致。

只是可惜,没能套到更多信息便被发现了。

全蓁偏了偏头,在眼前适应黑暗后,她开始试图打量四周。

这似乎是一间储存杂物的房间,里面空间不算大,到处都是规整好的纸箱,但空气流通一般,呆久后甚至有一些呼吸不畅般的滞闷。

全蓁思索一瞬,判断,难道她被关在地下室?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地下室就地下室吧,全蓁两手背在身后,一点点撑着墙站起,而后两脚并拢,向看着是门的地方蹦去。

她试图用身体撞击门板,然而不知是周围没人,还是发出的动静实在太小,努力许久后,除了一点回音,她什么都听不到。

全蓁一阵泄气,瘫坐在地,脚底使劲一踹,面前堆积好的纸箱子反倒失去平衡,一个两个砸落下来。

那里面正好是玻璃杯,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全蓁躲闪不及,被溅起的碎片刮到,小腿处一股撕裂般的疼。

但好在,这阵动静终于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身后的门被打开,随着光亮淌进来的那一瞬间,全蓁愈加确信,这是一间久未被使用的地下室储物间。

梁之恒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他真是伪善到极致,故作惊讶,扶起全蓁,问,“全小姐怎么在这里?怎么样,要不要帮你报警?”

全蓁咬牙,“好啊,你报。”

梁之恒笑眯眯拿出手机,在全蓁眼前过了一遭,又收起来,坐在椅子内,居高临下道,“全小姐,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坐着,全蓁也坐着,只是一个坐在昂贵的太师椅内,而另一个流着血坐在地上,对比之下可见谁悠闲谁狼狈。

全蓁简直想骂人,“梁之恒,你这么做,就不怕被梁世桢报复吗?”

“报复?”梁之恒露出一个笑,“全小姐不知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么。”

他轻叹一声,似是真的疑惑,“我真的很好奇,在世桢那,他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全蓁死死盯着他,她看似柔弱,讲出的话却是句句扎心,“梁之恒,你以为公司到谁手上只是老爷子的一句话吗,梁家这么大,底下人究竟服谁你看不出来吗?”

“有些东西,你命里没有,争也争不到。”

她讲话是真的气人,梁之恒几乎一瞬间便变了脸色。

他蹲下身,手掐上全蓁的颈,眼内泛着癫狂的红,“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梁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我命里有没有,得拼过才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这些!”

全蓁被他掐到喘不上气,她脸色青紫,不住咳嗽,使劲去拍牢牢把在自己脖颈间的那只手。

但梁之恒走到这一步,俨然已经失去理智,他捞过一旁的手机,想都没想直接给梁世桢拨去电话。

电话接通,梁世桢压着怒意的嗓音自里面传出,“梁、之、恒,全蓁在哪?”

梁之恒阴恻恻笑,“什么全蓁?我不知道。啊,对了。”他将电话放到全蓁那边,手掌自颈间下移,直接按住全蓁正在流血的伤口,一声刻意不住的惨叫混着咳嗽传进来,梁之恒将电话重新压到耳边,无辜发问,“世桢,你帮我听听,是不是三叔年纪大了,这怎么有女人在叫呢?”

“啧啧啧,”梁之恒火上浇油,“也不知道这么了,叫得这么惨,别是要没命了吧。”

“你想要什么?”

梁世桢额角青筋贲起,嗓音沉郁得好似晚间黑透的天。

风雨欲来,山河飘摇。

梁之恒轻轻笑出一声,将手从全蓁那伤口处拿开,他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一副长辈的口吻,“世桢,爸有没有教过你,我们处在这个位置,是不能有软肋的。”

“你怎么就有了呢?”

梁世桢喉结t急剧滚动,面色沉得简直吓人,他一字一句,似威压也似恳求,“三叔,你放过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那可不行,”梁之恒笑眯眯,厚重的唇角向上扬,“这可是三叔的筹码,怎么好随意放?”

“不过要放,也不是不可以。”梁之恒顿一下,口吻轻松,“世桢,三叔想请你做个选择。”

“江山和美人,二选一。”

“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这话说完,对面陷入一阵沉寂。

全蓁指尖绻了绻,心好似沉入漫无边际的海底。

梁之恒看出来,俯下身,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旁的,他笑一声,在她的心上再放一把火,“全小姐,看来你在世桢的心里,也不是很重要嘛。”

他说着,再次将电话放到全蓁耳边,语气诱导,“来,快说点什么,让世桢心疼心疼。”

全蓁心情低落,不理他,抿唇不语。

梁之恒怎么可能真的顺她的意,他捡了块碎掉的玻璃,在全蓁伤口旁比划了一下,见她仍旧不讲话,他嗤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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