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 2)

“一是浅水湾的别墅,这是我应得的,如果不是我,他没有办法这么体体面面赢得京城的好感,当然没有我,他肯定有别的办法,但没有哪一个需要付出的代价这样小。第二就是我们在高棉的时候,他在巴肯山上送我的蓝色钻石,他说他之所以送我那颗钻石,是因为他觉得,那颗钻石和我眼睛的眼神,一模一样。”

盛嘉宜把那颗钻石,收在了自己的保险柜里,一次都没有戴出去过。

何希月只觉得自己这个年纪了,都没有盛嘉宜对于感情处理得理性。

港男嘛,也有不少cheap man,看似多金实则扣扣搜搜分文不花,富豪的钱不好拿,拿了钱赔了人倒头来还要被骂一句easy girl或公交车。盛嘉宜也没少被骂,她交了这么有钱的男友,从头到尾都不缺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分手后就更加。

小徐少很好,错过了或许这一生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男人等在前面,嘉宜也许要孤独终老。

可是,嘉宜也只有这一个嘉宜啊。

她是那么多Fans的心肝宝贝,是影迷视若珍宝的女神,是电影圈等了许多年等来的时代巨星,如果盛嘉宜退圈去做豪门太太,又去哪里再找第二个,盛嘉宜?

城寨的生活让她拥有对生活人群敏锐的触感,中英混血让她的美貌无出其右,何希月以前不相信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的说法,直到认识盛嘉宜。

人的一生由无数个碎片拼凑而成,如果没有过去,就不会有今天,苦难不值得赞颂,但苦难会雕琢灵魂。

有的人因此而浴火重生。

“我觉得小徐少会来找你的,嘉宜。”何希月说,“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理由才会放弃你,他爱你,每个人都会爱你。”

我们明明都已经那么接近。——《甜蜜蜜》

何希月为盛嘉宜联系了一档当下收视率最高的黄金访谈节目,也就是她曾经去做过电影宣传的《香江夜谈》,只不过上一次乌泱泱去了一大堆人,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去。在节目上,她会按照何希月事先安排好的流程,把自己的过去讲出来,以赢得舆论对自己的同情与支持。

节目会在录制第二天播出,而一周后,盛嘉宜将飞往法国戛纳。

对她来说,这的的确确可以说是进入娱乐圈以来,相当关键的一次录制。

人生中有些事情可以得过且过,敷衍了事,但有些不可以。自电影艺术诞生以来,戛纳几座最高奖项还从未对华裔敞开怀抱,不仅是华人拿不到,日本、韩国也还没有人够得着这个奖项。其实任何运作对于戛纳来说都苍白无力,她们能做的很有限,但何希月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她也依然催促盛嘉宜去做。

盛嘉宜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金像奖或者金马奖,前者她已经拥有了奖杯,后者看样子也不会太难,这种奖项对于她这样的女星来说,只要拥有了其实也就够了,再多一些也不会让她的身价倍增,也许荣誉上会抬高一大截,但那不过是一些虚名而已,拼数量就意味着她还要拍许多文艺片,要牺牲一部分商业价值。国际三大电影节的奖项却不一样,错过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等来第二次机会。要是能捧回来首座戛纳奖杯,她就成了演技的风向标,是同时代影坛的领军人物,也许再随随便便拍一部电影,本土的奖项都会优先给她。

这就是影坛的人情世故。

在去录综艺之前,盛嘉宜先回了一趟城寨。

盛婉离开城寨后,依然是城寨的业主,她把资产打包给了一家私人财富公司打理,收租的钱通过财富公司源源不断汇入她的几个账户,有两个开设在国外,还有一部分进入信托,到了盛嘉宜手上。城寨拆迁后,光是赔偿费,又是一笔天价数字。

主人翁不在,三楼那间靠街的老房子一直没有别人住进来,钥匙就放在盛嘉宜如今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时隔多年,她第一次重返这间承载着她的过去与回忆的房间。

家具都灰扑扑的,拥挤堆在一起,墨绿色沙发旁立着一个棕红色高柜,盛嘉宜踩着花色瓷砖过去,伸手从柜子上拿下来一叠照片。

或许是积压的东西太多,她一动,跟着掉下来的还有一卷草稿纸。

上头写满了公式与算术符号。

盛嘉宜都快忘了她当年念书时候都在做些什么了,那些记忆,好像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忽然想到楼上阿婆每到夏天都会做一大锅陈皮红豆糖水,每到楼下哗哗啦啦麻将声响起的时候,她就用塑胶小碗打上一碗,给她端上来尝一尝味道。

灰尘的味道实在太重了。

盛嘉宜把照片收到随身带的挎包里,路过卧室的时候,探身进去,扯掉床上那张蓝白色被单,沿着床垫与墙壁的缝隙,又摸出来一个黑色壳子的笔记本。

她翻了许多页,才翻到靠后那一部分。

纸张有撕毁的痕迹,记录页断断续续。

4月22日

天后庙前做法事,张天师塞过来一张皮(划掉)批命纸。

犯太岁,要点灯。

什么是太岁?

6月19日

哥哥说六叔要做一件大事,要是成功了他就会有很多很多钱。

6月27日

城寨起了一次小火,火势不大,很快扑灭。

见到许多不认识的人。

7月1日

天后庙......

离开(划掉)

城寨外的天空很美,海风很咸。

盛嘉宜的手指按在那道字迹上,微微用力,发黄的纸业上出现一道明显的痕迹。

阳台下适时传来发动机的轰鸣。

盛嘉宜吓了一大跳。

城寨外是大片大片棚户区,现在都逐渐废弃,敢来这边的人不多,也就盛嘉宜仗着胆子大,黄昏时分甩掉狗仔摸进来。

能发出这种排量噪音的车辆,通常不会开到城寨楼下。盛嘉宜心下一动,心跳加速了些,她把日记也塞进包里,蹑手蹑脚走到阳台上,视线从街边那颗并不粗壮的榕树叶缝里穿过,落到撒满夕阳的马路上。

斜斜的日光照亮半个街道,有人站在楼下静静看着她。

盛嘉宜沉默了几秒,扑哧一声笑出声。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盛嘉宜隔着生了锈的栏杆和铁丝圈对着楼下喊道。

“最开始也不知道,当然花了点钱,才搞清楚。”徐明砚仰着头,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盛嘉宜又问。

“最开始不知道,同样花了点钱,买通了你的助理。”他说。

盛嘉宜没想到阿香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

“我要罚阿香的钱。”盛嘉宜有些生气,似笑非笑,“你来做什么?”

徐明砚看到盛嘉宜靠在窗台上,黑色的头发垂下来,像黑缎子一样,她那张脸被阳光和路灯照亮,晕染着金色的光芒,就好像古典主义油画上走出的美人。

他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来给你递绳梯,盛小姐。”

他用了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一句台词。

“你的意思是,你是罗密欧,我是朱丽叶吗?”盛嘉宜说。

这两个人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是。”他立刻灵巧地换了个说法,“我来接长发公主。”

“长发公主有说她原谅你了吗?”

“没有,所以我在寻求公主的原谅。”

“那你先说说你错在哪里了。”盛嘉宜换了一只手撑住下巴。

这几天天气不算炎热,夏意到达了些微,空气里湿度刚刚好,有徐徐微风。

“我错在不该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他挂着清浅的笑意,“公主不需要王子,只需要为你效忠的骑士。”

盛嘉宜挑眉:“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回去后我夜不能寐,日思夜想......”盛嘉宜倒是没有料到他还会说这么多成语,靠他那点贫瘠的中文水平,真是有些勉强了,想来这腹稿已经在心里打了许久,于是耐着性子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承认一开始见到盛小姐,我有太多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不够真诚,我以为我只需要站在那里,盛小姐就会选择我......”

盛嘉宜冷笑了一声。

“希望盛小姐再给我一个机会。”他说。

隔着两层楼,盛嘉宜俯视着他。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