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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若仪喝茶的手一顿,将茶杯稳稳搁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黄七太太觑着黄若仪的脸色,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性格一向温柔,家里虽富裕,但是光是姐妹就有八个,能留给她的实在是有限,丈夫还是个混蛋,婚后包养情人无数。她对此不置一词,只安心抚养好自己的一对儿女。黄家产业众多,黄若仪又只有徐明砚这一个儿子,那样多的集团公司,总需要人来打理,黄七太太知道指望丈夫是没用了,但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讨好这位三姐,未来要是肯重用自己的子女,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黄四太太不一样,仗着自己的出身,说话总是很傲慢,在众多妯娌间是最难打交道的。马来全国一共十三个州、三个联邦直辖区,其中9个州由当地的世袭苏丹家族统治,她便是世袭苏丹家族的女儿,和自己的丈夫——黄家第三代的第四位少爷常年居住在吉隆坡。

可惜这里是新加坡。

女仆穿着传统的丝绸旗袍女仆,步履轻盈地走进房间,手中托着一个由镀金和象牙雕刻而成的精致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稀有的香料:沉香和来自阿曼的乳香。每一种香料都装在精美的小盒子里,盒盖上镶嵌着细腻的玉石。

女主人喜欢闻香,不可太刺鼻,也不能使用劣质的工业香精,因此仆人会时刻点燃稀有的原料,维持室内的淡雅气息。

“Garcia。”黄若仪和颜悦色道,“我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那些话......你得学会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尊重一些,在不久的将来,她或许是家族的主母,而谦卑,是你应当遵守的美德。”

在黄四太太震惊的神色下,黄若仪继续道:“我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叫你们跟盛小姐互相认识,也让她觉得,所谓的马华家族,异国他乡,也和她平常居住的环境没有太多区别。我知道你们都带着身份偏见,但是在我面前,麻烦收敛一些,如果谁打乱了我的计划。”她着重看了看黄四太太,“我需要好好考虑四弟还能不能在集团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嗯?”

她尾调一扬,让素来高贵的黄四太太气得面红耳赤。

“您怎么能?”她高声道,“姐姐,我的家族世代都为苏丹,您怎么能让我们这些长辈奉承一位女演员?您要让她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孩子继承您的位置吗?”

“你已经是黄家人了,Garcia。”黄若仪平静道,“你的苏丹家族已经成为过去,除非你和四弟离婚......而在那之前,我希望你明白,家族的荣耀比什么都要重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当清楚。”

四太太自知一时慌乱下说出了心里话,但碍着面子,她仍是咬紧牙关:“您认为这个女人能给黄家带来好处?您真是昏了头了。”

“好的名声和明事理的脑子,当然比所谓的血脉更加重要,这也是我一直想说的,你们把孩子都养得太坏了,一个个都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诚然他们拥有良好的学历,毕业于牛津、剑桥、哈佛这样高校的商学院,但是你我都知道那里有多少水分,抛开家族每年给全球各地教育基金会捐的千万巨款,我不认为我的那些外甥外甥女们谁真的有这个本事。”

“看看他们都在做什么,在北美和西欧一掷千金,混迹于各种毫无意义的玩乐party,我要感谢他们之中抽烟吸粉的不算多,但私生活一个比一个混乱,毕业后靠家族的举荐进入才能进入投资银行工作,然后在那里继续无所事事,认为自己是所谓的privilegd class。”黄若仪维持着优雅的姿态,毫不忌讳说出讥讽黄四太太的话,她也不去看黄四太太差到极点的脸色,反而垂眸看着女仆手提银锡壶在茶杯里重新注入滚水,茶叶四散,淡红色泽慢慢浮了上来。

”他们无需假装,他们本来就是。”黄四太太气愤道,“社会本来就不公平,我们的先辈更加聪明,更加富裕,所以后代理所应当获得更多优待。”

“The rich get richer。”黄若仪冷笑道,“但真正能一直延续富裕的也只是一少部分,前提是保持着比自己同类更加敏锐、坚定、正确的理念。比起选一个大脑清醒但是出生平凡的儿子,我更害怕我的儿媳每天只知道问今天巴黎是否能空运来一只银灰色鳄鱼皮。”

她冷眼看着黄四太太身后那只亮眼的皮包。这样稀有的马来湾鳄皮,花销不在百万之下。

黄四太太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

“喝点茶,消消气。”黄若仪看她服软,淡淡扫过目光,“这可是武夷山母树大红袍,即便是我,也不是常常能喝这么好的茶。现在能有这么多的好日子,是因为家族产业蒸蒸日上,信托里的分红足够你们挥霍。要是有集团衰微的那一天,我可不能保证,那个时候大家还能不能过上如今这样养尊处优的日子。”

“您选到了心仪的儿媳,再好的宝藏拿出来也是应该的。”黄七太太温婉地笑了起来,接过茶杯没有立刻喝,而是向黄若仪抬了抬,下意识奉承她。

这话黄若仪听得舒服,嘴角的浅笑也更加真实了一些。

过了不久,皮肤黝黑的印度籍仆人进来,朝黄若仪鞠了一躬:“盛小姐和十一少到了。”

“家伟做事还是牢靠,只可惜这样的人,家里不太多。”黄若仪叹了口气,“请他们进来。”

盛嘉宜走进开阔的空间,第一眼看到的是长条桌旁一整扇墙的书架,由越南黄花梨木制成,玻璃后头摆了大量的古籍和家族珍藏,角落里摆放着一架手工雕刻的缅甸柚木钢琴,钢琴顶上放置着水晶烛台,再往上一盏珍珠贝壳吊灯。

很符合她对于南洋巨富的想象。

视线往下移,三位贵妇人如端坐于画中,正中那一位格外显眼,倒不是说她美得有多么出奇,而是容貌气质具佳,虽然脸上已经出现明显因岁月流逝而遗留下来的痕迹,但丝毫不会减损她的气度。

黄若仪,南太平洋地区最大地产开发、港口运营及电子通讯希罗集团执行主席,身价高达七十亿美元,位居福布斯亚洲富豪榜第八,也是前十富豪中唯一一位女性,其家族资产传闻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亿美元,名列亚洲十大财团之一,是名副其实的南洋地产之王。

盛嘉宜一进来,桌边三个女人都站起来,黄家伟上前一步问好:“三姐、四嫂、七嫂。”

“黄主席。”盛嘉宜微微颔首,“久仰大名。”又对着剩下两人点点头:“夫人。”

黄若仪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惊叹确实是个大美人,没有哪里是不完美的,标志得就像是画报上走下来的,又在心中感慨难怪儿子被迷得神魂颠倒,虽说有钱人身边从不缺美人,但美到如此程度,本身也算是顶级的天赋。

她看中的可不仅仅是这份美丽,不过没有这样的美丽,也就不会有盛嘉宜的今天,美好的事总是相辅相成,黄若仪的心情在看了美人后更加好了几分。

“何必这么客气?我可以叫你嘉宜吧。”黄若仪柔和道,“来新加坡累不累?一路过来热不热?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她招呼仆人,“请少——不,小姐坐下,William你替我去招待文莱的苏丹,替我向他说一声抱歉。”

盛嘉宜愕然于自己所得到的热情,她天生的敏锐让她察觉出黄若仪并无任何恶意,一言一行都充满真诚,但她本能又不相信这些。她从未觉得自己会得到这些贵妇的认可,更没有指望徐明砚的母亲能接受她——似乎徐明砚在她面前表现的也没有太把家族当回事,长辈对他的限制实在有限,他早已经过了被限制银行卡就得回家哭着找爸爸妈妈的时候了,作为德美投资基金的高级执行主席和汇港集团董事会股东,他成功放大了特权的效果,行事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所以盛嘉宜和他在一起考虑过很多事,唯独没有考虑过是否会遭遇对方家族阻碍。

来的路上,她以为自己会面临许多讽刺和谩骂,这些东西听一听也就好了,反正也不会起到什么实际上的作用,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答应徐明砚的追求,压根都不算他的女友,正好用来测验一番徐明砚自己的态度,若是他表现的不好......这个男朋友也不是非得找他才行。

但是,现在,似乎情况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盛嘉宜心不在焉地陪她们三个聊天,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黄若仪主席对她表现的很热切,甚至可以说太亲密了一些。七太太没有多余的想法,只会顺着黄主席说话,四太太对她看法不佳,不过碍于黄主席的面子,也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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