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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有世界上最大的鳄鱼养殖场。”邱方继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河口鳄,又叫湾鳄、食人鳄,最长可以长到六七米,您要我处理的人,不好处理。”打火机咔嚓一声,猩红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邱芳继用手挡着风,点燃香烟,“扔下去喂鳄鱼。”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

“去年那个毕老板,到最后就填了鳄鱼肚子,把他扔下去的时候,叫的是真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被扯下来。”邱芳继借着幽暗的光看了眼身边人难看的脸色,笑了笑。

“你大半夜把我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宋元没好气掸了掸衣角,“我从西贡飞了两个小时过来,如果你要说的东西不是当面才能说的要紧事,你这个位置,就换个人来坐。”

他跟邱方继接触得其实也并不多,至少不会电话上和对方聊,国际线路很容易被监控,邱芳继又不敢随意出国,通常都是宋元到曼谷来。

前一阵子他让对方去处理一件大事——一批货被国际刑警扣在泰国湾,邱芳继自称他已经找到办法解决了,就是要他亲自来一趟,带上现金,亲自验货。他不来,那事情解决不了,到时候国际刑警查到他头上,他只能把宋元供出去了。

宋元当场就差点咬碎了牙,他知道,邱芳继这是有准备管他要钱了。

一手验货,一手交钱,不然大家都一拍两散。这种事,邱芳继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们之间给钱,靠的都是现成的美金。走账户,哪怕转上几手,这种事情宋元不会做,容易留下痕迹,被人抓住把柄。故而邱芳继叫他赶紧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起太大疑心。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邱芳继只嘟囔着说。

他想到那十个亿,只觉得手头一热。

不是他要在这个时候相信盛嘉宜倒向自己的老板,实在是盛小姐有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

盛小姐说她不要宋元的命,她只在乎自己的命,他也应该在乎他的命。邱芳继想了许久,终于从她这一句话中悟出了道理。他哪怕挟持了盛嘉宜后成功逃脱,事后也难免被报复。

他知道宋元这么多秘密,手上依仗的都是新安会的势力,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睡得安稳的一天。

带着盛嘉宜,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被抓然后引渡,他们之前想抓他,要的是他嘴里的东西,并不想要他的命,香江没有死刑,如果没有宋元,他不会死。

能威胁他性命的,只有宋元一人而已。

天好像要下雨了。

他带着宋元上了海边一处废弃的棚屋,这一长条木屋原来都是鳄鱼养殖场的员工住的地方,湾鳄的皮可以用来制作名贵的鳄鱼皮包具,这几年经济越来越好,奢侈品消费市场越来越兴旺,到后来鳄鱼场越来越大,就搬到芦苇滩后头,远离海滩,以免涨潮后湾鳄逃脱食人。

不过依然有少量鳄鱼养在这下头,多是好斗凶狠的巨鳄,为避免它们咬伤别的湾鳄影响鳄鱼皮出售,养殖场的工人就把他们送到老园区。

宋元走在铁皮楼梯上,看到下面两条庞然大物在沙地里甩了甩尾巴,皱起眉头。

“这上面都是木头,您带的人太多,要么还是留几个在下面。”

宋元一顿:“阿芳。”他冷笑道,“别来无恙啊。”

他这一次出行,带了整整十二人,都跟在身边,为的就是防邱方继。

海风吹过芦苇丛,发出幽幽如低泣的声音。

邱芳继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扣在关口的那一船货,关系到您下辈子,东西我已经拿出来了,一半放在这里,一半放在前头海湾的货轮上,您不上去看一眼吗?”

宋元鹰一眼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在上头留了几个人?”

“没有人,都在下面。”邱芳继指了指周围一圈,“阿华。”他喊道,黑暗里走出来一个带着草帽的男人,“你去守园区门口。”

“这你放心了吧?”他勉强笑了笑,“各退一步,老板。”

宋元抬手,有人过来拉着邱芳继,把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

“没有东西。”

宋元微微颔首。

“我带两个人上去,剩下的人留一半守在这里,一半守园区,别跟我耍心眼。”

“真是个好货。”邱方继勾着头,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里头点着昏黄的灯,他抬手,推开些缝隙,窗上灯火跳动两下,“你看。”

宋元只往里看了一眼,顿时面色生变——

哪里有什么货,暗淡的灯光照亮不大的房间,空空如也,墙边靠着一个熟悉的女人,双目紧闭,手上戴着镣铐。

“我把她带来看了眼鳄鱼,吓到了,哭了好久。我不敢动她,想着您都没尝过她的滋味,我怎么敢先下手。”邱方继搓着手,“喂了点安眠药,睡了,接下来是杀是放,您做决定。”

“你疯了。”宋元退了一步,回头,狠狠一巴掌扇在邱方继脸上:“你疯了。”他恨的直咬牙,“你怎么敢把她绑了?”

邱方继这一下被扇得眼前一白,嘴里都是血腥味,他不敢转头,嗫嚅道:“我听说这个女表子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您,这次遇到她在曼谷落单,把她抓了给您出出气。”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宋元*一把拽着他的衣服,把他狠狠掼在背后的栏杆上,摇摇欲坠的铁栏杆发出危险的吱嘎声:”你要害我?你巴不得我死了是不是?”

邱芳继甩开他,宋元背后两人立刻上前,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他。

邱方继擦了一口唇边的血,突然冷笑了起来:“我害你?是你害得我跟我一起倒霉才对。我替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个人看,实话告诉你,现在警察要抓我去坐牢,你也别想跑。”

“你疯了。”宋元瞳孔一缩,“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没有疯!”对方双眼怒睁。

“你快把她放了。”宋元急切催促道,“我都不敢动她,你竟然敢绑架她?她是个明星你知不知道?你可以拿毕方去喂鳄鱼,你能拿她去喂鳄鱼吗?她要是在泰国失踪,以她的影响力,警察掘地三尺也会把凶手找出来。事情没有闹大之前,你去自首,还能捡一条命。要是传出去,你死路一条,我能有什么——”他手一摊,“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授意你绑架她,最后只有你会被判刑。”

邱方继的血液逐渐冷了下来,果然,如同盛嘉宜所说,他是一枚弃子。

面对现实,宋元第一反应是如何牺牲他,而非替他想一条出路。

他若是逃走,他势必不会放过他!

他用盛嘉宜教他的话,一字一句道:“你想办法把我保下来,给我五个亿,保证从此以后不再找我,放我一条生路,我就把她放了。否则,我先杀了她,然后出去跟警察举证,说是你让我杀的。我就是死,也要拉一个人来垫背,你嘱咐我做过的那点腌渍事,我全都给你抖出去。”

宋元闻言竟然嗤笑一声:“你在想什么?”他说,“你把我的事都抖出去?证据呢?”宋元从风衣口袋里拿出烟盒,不紧不慢点燃,“不是你说什么,警察就认什么。就算你把我送进去,香江和澳城没有死刑的你知不知道?我在里面能呆几年?三年?四年?你呢,你要呆一辈子,只有你会死在里面,我不会。”

他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

有人要动邱芳继,要动邱,就是要动他。

这里头,徐明砚一定占了一个人头。

邱芳继在曼谷黑白通吃,十多年了也没人敢动他,徐家跟泰国首富郭氏家族一直打得火热,这一次说不定事郭氏出面为他跑腿效力。

自己竟然连夜被自己从前得力又能干的下属骗到了泰国,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到了这个关头,宋元觉得荒谬至极。

徐明砚?徐明砚想要得可不是他的命。

可怜邱芳继眼光短浅,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一个女明星,成为被大人物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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