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_分节阅读_第10节(2 / 2)

  九殿下对谁都和颜悦色,把奴才当人看,不会动不动就打骂发卖,甭管外头的人怎么说,在德惠王府做事是份美差,比起孟渔,府里的下人反倒更怕能把规矩倒着背的赵管家,眼见他来了,手上动作更加利索。

  赵管家是孟渔刚立府没多久时蒋文峥特地拨给他的,因着有二哥这层关系,他对这个古板的老头更多了几分包容,“天冷,赵伯进来坐会吧。”

  老头纠正他,“殿下叫奴才赵四就好。”

  孟渔努努嘴没说什么,下人给他穿上御寒的羊毛披风,又给他塞了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这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许是养尊处优惯了,他感觉自己比从前还要怕冷,这才十月的天就如此全副武装,等过些时日下雪该如何是好,但由奢入俭难,他犹豫了片刻,到底没舍得松开熨帖的汤婆子。

  马车里没烧炭,不过有厚厚的帘子遮得密不透风,一路过去,等孟渔抵达和丰楼时,连点风都没怎么吹着,全身都冒着暖意,反倒有点热了,扯着披风嫌它碍事。

  一只手倏地穿过他的肩头抓住披风的带子,三两下解开,动作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受惊似的回身一看,蒋文凌和三哥六哥正站在他身手,披风抓在蒋文凌的手里。

  五殿下掂了掂轻薄的布料,“既然觉着热就脱了,磨磨蹭蹭什么?”

  孟渔在心里想关你什么事,嘴上却说:“不敢劳烦五哥。”

  “你我兄弟说什么劳不劳烦,太见外了。”蒋文凌上前来,一手挽着披风,一手揽住孟渔的肩膀,“走,跟五哥吃酒去。”

  和丰楼往来都是达官显贵,他不好在外人面前落蒋文凌的面子,只好乖乖地被揽着往里走,忍不住说:“我不喝酒。”

  准确点来说,是你不和你蒋文凌喝。

  蒋文凌臂上力度更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促狭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学着喝。”

  快要到雅房时,见着蒋文峥走在前头,孟渔顿时像看到了救星,扬声喊道:“二哥。”

  他下意识想挣脱蒋文凌的臂膀,可蒋文凌手能扛百斤长枪杀敌,抓住一个孟渔简直是轻而易举,孟渔越想跑,他就猫玩耗子似的抓得越紧,把孟渔惹毛了,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怒视着他,“五哥,你松开我。”

  蒋文凌居然戏弄般地搂住孟渔的腰,施力将人抱得双脚微微离地,笑言,“九弟身上没几两肉,抱起来比姑娘家还要轻盈,待会可得多吃些。”

  这会儿离雅房进了,附近只有他们兄弟几个,蒋文凌的话太轻佻,摆明是在笑话他,孟渔也不惯着,咬了咬牙猛地一挣,着地时还故意踩了蒋文凌一脚,继而往蒋文峥的方向跑去,站定了才气恼道:“我爱多少吃多少,不必五哥费心。”

  “九弟年少气盛,五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蒋文峥伸出手,“这是九弟的披风吧。”

  蒋文凌笑道:“九弟和二哥关系甚好,连披风都要二哥代拿。”

  他说着重重地将披风塞回了孟渔的怀里,孟渔趔趄了下,刚要张嘴,接收到蒋文峥安抚的目光,气闷地默念“九殿下肚里能撑船”扭头进了雅房。

  到了里头,发现十二殿下竟也在席,蒋文慎年纪小,还养在宫中,极少露面。

  孟渔惊讶了一瞬,走过去在对方身旁坐下,“父皇让你来的?”

  蝴蝶事件后蒋文慎见了他就跑,至今还不爱搭理他,他不计前嫌地问话,未能得到回应。

  正在和七殿下对弈的四殿下闻言抬头说:“自家兄弟相聚,岂能忘了十二弟?七弟亲自到宫里接的。”

  正是说着话呢,外头的皇子也都进来了,衡朝的八位皇子齐聚一堂,个个英英玉立,风度翩翩,许是近来朝野上下风平浪静,衡帝又有心缓皇子间的关系,竟也是难得地一团和气。

  孟渔不知道为什么蒋文凌总是要往自己身边凑,有那么多位子,非选离他最近的坐下,既然如此,他也不跟他客气,一个劲地敬酒,“五哥,再喝一杯吧。”

  蒋文凌来者不拒,他倒一杯就喝一杯,一直笑笑地看着他,孟渔被他盯得有点发怵,总记得他在透过自己的脸看另外一个人,不太舒坦地皱了下眉心。

  他跟蒋文凌的关系实在谈不上好,其实也不算太坏,醉仙楼一事后,蒋文凌虽然偶尔还是会在言语上戏弄他一番,却没有再真正地为难过他,但他与二哥走得近,势必就不能再同五哥过于密切,因此劝了几次酒也就作罢,转头跟蒋文慎说话去了。

  “十二……”孟渔想了想叫他的名字,“文慎,吃些脍羊肉好吗?”

  他给蒋文慎夹了块切好的羊肉片,见对方并不排斥,声音放得更轻,“过些时日等下了大雪,我到宫中找你打雪仗?”

  蒋文慎性格古怪,却并非听不出他的有意求和,孟渔歪了下脑袋,期待地看着他,直到蒋文慎嗯了声他才露出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和我计较。”

  七殿下畅快道:“打雪仗怎么不叫上我?”

  雪仗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玩,但在这皇城里真正清闲的也就他和蒋文慎,这些兄长一个个忙着给人使绊子,哪里会真的分心和他玩乐?

  不过孟渔还是应和,“七哥,也算你一份!”

  这会子大家喝了酒热了身子,也罕见地笑得有几分真心实意,看起来就跟寻常百姓家和乐融融的兄弟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计划着等下了雪在宫中腾哪个地方出来打雪仗。

  孟渔全然沉浸在这份欢乐里,两颊被银炭的热气熏得绯红,眼睛弯起来,“到时候分两队,输的那队要罚。”

  六殿下问他,“罚什么?”

  “罚……”他支着脑袋想了会,乐道,“罚在脸上画花猫。”

  蒋文峥望着喜笑盈腮的孟渔,摇头笑说:“打雪仗我不在行,我可得预先跟九弟一队。”

  孟渔一口应下,听着兄长们此起彼伏的笑声,心想若能日日如此就好了,这样的场景可遇不可求,他正想再说些民间的玩法给兄长们听,外头却传来一声通报,是三哥的贴身小厮求见,雅房里的声音像是被骤然斩断的琴弦戛然而止。

  小厮得了准许匆忙进内,附耳对三殿下低语几句,三殿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猛地望向端坐着的蒋文峥。

  孟渔陡然在这场兄弟相亲的戏码里清醒。

  三殿下匆匆起身道:“我府中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蒋文凌似乎已经察觉到些什么,三殿下一走,不到一刻钟也与六殿下相继离去。

  热热闹闹的雅房顿时变得冷清,蒋文峥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打开了窗,让灌进来的风吹散些酒肉香味,继而轻声对不明就里的孟渔说:“方才五弟戏弄你,等着二哥给你出口气。”

  孟渔看向四哥和七哥,两人面上皆挂着笑,他心里突突打起鼓,说不出高兴与否,也跟着笑了一下。

  “十二弟,夜色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宫。”

  蒋文慎抓了下孟渔的袖子,孟渔却还有话要问,只送蒋文慎到楼下又折返回去。

  等再回到雅房,毫不意外见到意料之中的身影,傅至景坐在了方才蒋文凌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摞叠好的纸张,他走过去坐下,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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