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_分节阅读_第22节(1 / 2)

  府中的侍卫听见动静将要赶来时,见刺杀不成的黑衣人放了把火跳窗离去。

  泼了火油的主院顷刻间被大火吞噬,赵管家瞪大浑浊的双眼,一把抓住孟渔的手,竭力说出了个“逃”字就断了气。

  “赵伯——”

  这几年来赵管家总是将规矩体统放在嘴边,孟渔为此烦不胜烦,但朝夕相处他早已将这个爱唠叨性子无趣的老头当作半个家人看待,可如今却是他害死了赵伯。

  孟渔手上都是稠血,趴在赵伯的尸体上放声痛哭,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侍卫将他生拉硬拽带离了主院,等他再开口眼前已然是他的七哥。

  “有人要杀我!”孟渔竭力重复了一遍,喉咙被烟呛过,剧烈咳嗽几声后用染血的手抓住七哥的衣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里是坚定的决意,“赵伯不能枉死,七哥,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七殿下肃然道:“我已请令封锁城门,不让贼人离开京都,你可记得他的样貌身形?”

  孟渔细细回想后痛心地摇头:“他覆着面,穿着夜行衣,我看不清。”他急得头昏脑胀,几瞬高声说,“赵伯用短刃刺伤了他的手臂……”

  他情绪激动眼球发红,说了太多话喉咙刀割一般的疼,越过七哥的肩,见到几步开外的傅至景,到底难掩悲痛潸然泪下。

  “你别哭,七哥定为你做主。”七殿下用掌心擦去他的泪,“你先在此处歇息。”

  他重重颔首,七殿下去善后工作,他得以和傅至景进屋说上话。

  傅至景才抬起手孟渔就往人怀里扑,双臂死死地抱住腰腹,脸埋进肩头。

  方才到处都是侍卫他已然压抑过,如今再也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喃喃道:“赵伯死了,赵伯死了……”

  傅至景任孟渔发泄,一下一下抚着抽动的背脊,孟渔看不见他的神情,杂糅着怜惜与无奈,细看眼里却有寒冰似的杀意浮现,等孟渔抬起哭得湿漉漉的脸与之对视时,他刹时收敛所有不该有的神色,留下的只有孟渔想见到的担忧与悲悯。

  傅至景揉去他脸上的灰烟,混杂了泪,越擦越脏,语气放得轻柔,“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气之下放你孤身在此。”

  孟渔吸一吸鼻子,许是已确认自己身处安全之地不再有性命之忧,虽仍悲痛但惊惧减半,此时还有余力用胀痛的脑子思索,“谁要杀我?”

  傅至景意有所指,“二殿下今早才离京,夜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未免操之过急。”

  “你是说五哥?”孟渔离开傅至景的怀抱,蹙着眉随意走了几步,摇头,“不对,他如果真要杀我,不会等到今时,也不必做得如此明显。”

  这几年孟渔也算见证了不少阴谋诡计,虽驽钝有余精明不足,但也没那么好糊弄,他思来想去,急躁得头痛欲裂,片刻后直直地看向傅至景,惶恐道:“一定还有其他人,是谁,会是谁?”

  他被水洗过的眼睛光明澄澈,近乎要让这世间所有的阴暗无所遁形,傅至景只恍惚了一刹便迎了上去,同时攥住了这抹难能可贵的雪亮,“一切还未有定数,不要勉强自己。”

  孟渔被滔天的自责淹没,嘶声,“可赵伯死得无辜,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吗?”

  门外脚步声骤起,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刘震川抬步进了屋内,身后紧跟着刘翊阳。

  德惠王府起火后身为护城卫的刘翊阳责无旁贷费力救火,此时发髻微乱仍不失神武,见到安然无恙的孟渔脚步慢了下来。

  刘震川是来接孟渔到将军府暂住的,“此地不宜久待,九殿下,随我走吧。”

  孟渔看一眼傅至景,后者朝他略一颔首,低声说:“明日我再去看望殿下。”

  一行人出了东院,望着曾经欢歌笑语的德惠王府如今满地狼藉,孟渔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他自个儿都没缓过来还不忘要安置府中的下人。

  这些人等皆有嫌疑,原是要收监严刑审问,可一套刑罚下来纵能证明清白命也得去了半条命,在孟渔的坚持下先暂且安置在别院。

  “他们与我朝夕相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不会是他们。”孟渔看着为救火烧伤了一条手臂的小厮,“七哥,找些大夫给他们医治。”

  七殿下辩了几句,没能拗过孟渔,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样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可到底是应承下来,与傅至景目送其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今夜这事太蹊跷了。”七殿下说,“我已派人封锁德惠王府,修书送往太庙,只盼二哥早些定夺。”

  人尽皆知傅至景与孟渔有竹马之情,是金石之交,孟渔出事,他比谁都希望早日揪出元凶,此时眉目凝重,“请诸位殿下为九殿下做主。”

  “他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时候不早,不如先回府歇息。”

  傅至景沉吟,“臣想带一队护城卫查看王府上下,也许凶手留下了足迹。”

  理当如此,七殿下点头,走出几句又回头问:“你今夜跑去饮酒了?”

  傅至景似面有愧色,“是,臣心中有些不得已的苦闷。”

  “若我能帮得上忙,尽管开口。”

  “多谢殿下。”

  两人在德惠王府门前分别,傅至景率领五个护城卫进主院探查。

  主院早被烧得一干二净,地面全是乌黑的灰烬,踩上去脏了鞋底,护城卫拱手道:“傅大人,此处浓烟未散,恐再起火苗,我等会细细盘查,您且在一旁指挥就是。”

  傅至景抬手,在护城卫的眼皮子底下不顾污秽事事亲力亲为。

  拨开乌焦巴弓的木桌,一根被烧得发黑的鹰骨显露了出来,他随意拨弄几下,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施力用靴底碾成两半,彻底踩碎了蒋文慎的春秋大梦。

  “傅大人。”

  护城卫有所发现——窗外留下了贼人的足迹,寸量换算后应当是个身高约七尺二的男人。

  傅至景即刻传令,全城搜索手臂有伤身高相当的男子,一通忙活下来,周身乌黑面有倦色,将近天亮才回到傅宅。

  宅中有人,警惕地起身,他轻声说:“是我。”

  通缉令上悬赏之人俨然藏匿于此。

  张敬换上破布衣,手臂的伤已处理过,望着日显魄力,愈发杀伐果断的傅至景,“公子,此次若不是情势所迫,实不该如此冒险。”

  铜盆里的清水将洗手的傅至景面容扭曲,耳边响起孟渔无心的那句“文慎的眉眼有两分像你”,片刻后慢条斯理地在布帛上擦去水渍,寒声说:“赵四不能再留。”

  蒋文峥见微知著,一旦他处于被动局面,他与孟渔都难逃一劫,无论赵四有没有听到孟渔的话,留在德惠王府都是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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