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_分节阅读_第44节(2 / 2)

  刘翊阳望着石桌上的酒壶,气焰更甚,“你还有心情喝酒?”

  再提拳而来傅至景可不再生生受下,抹去唇角血珠,挡开了直击门前的拳头,慢条斯理坐下,“少将军来得正好,与我一同喝一杯。”

  刘翊阳怒不可遏,砸了递到眼前的杯盏,目视傅至景仰面将自己的酒喝了。

  他恨不得把这张风轻云淡的脸给撕碎,质问道:“你为何不护好他?”

  傅至景噔的一下将瓷杯砸在石桌,轻轻地笑了,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睛,“你以为我不想他活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放你的狗屁!”刘翊阳飙了粗话,“蒙古年十四就投降,我明明早了一日,可以用军功把他换回来,陛下为何会提前赐死,是你,是你让他去送命。”

  少将军在军中动用武力惯了,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

  傅至景这回顺了他的意,两人不顾礼法在院子里动起拳脚,招招直指对方的要害。

  等刘震川赶来时,二人皆狼狈不堪,口有淤血,好不容易才分开。

  “胡闹什么?”刘震川抓住暴动的儿子,“你回京不先进宫面圣已是一错,眼下殴打皇子又是一错,你是嫌我们刘家在京都太逍遥了,非要出了这个风头才快活吗?”

  刘翊阳低吼道:“父亲,表弟死了,你要我如何放过这个杀人凶手!”

  他说的杀人凶手现在好端端地在宫里,刘震川怕他再胡言乱语,狠狠地将他扇醒,低声,“你再口出狂言,整个刘家都得给你陪葬。”他摁着刘翊阳的后脖子扭向傅至景,“从今天起,你的表弟只有眼前一个。”

  刘翊阳呸地吐出一口血水,凶横地盯着同样挂彩的傅至景,后者不甘示弱地抹去血痕。

  眼见连父亲都站在傅至景一旁,刘翊阳摇头道:“父亲,孟渔叫你了多久的舅舅你还记得吗,难道你都不会伤心吗?”

  刘震川被戳中软处,布满皱纹的眼隐有泪光,“我正是伤心,才明白不能坐以待毙,你今日就算杀了他泄愤,孟渔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他握住拳,“当年你姑母命丧火场,我在军中未能赶来为她做主,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有愧,而今你官复原职,军功披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住刘家。不如好好想想,往后要怎样立足。”

  相似的境遇再一次上演,刘震川心境翻天覆地,这一回,他豁出满门也要挖出长姐死因。

  暴怒的刘翊阳逐渐冷静下来,重重地抹一下眼,“父亲,容我再想想。”

  眼下他俨然是不可能与傅至景相处如故,他利落地拂袖而去,走出几步路,却忽然回过头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信封清晰的“刘翊阳亲启”五个大字。

  傅至景一眼就认出是孟渔的字迹,瞳孔微微一缩。

  刘翊阳颇有点快意地说:“你不知道吧,我出京后,孟渔给我写过信。”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来他也有瞒着你的事,可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他在信里和我说了什么,这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

  刘翊阳大笑着离去,傅至景口中的血沫味越来越浓郁。

  他想起与孟渔的最后一面,身处绝境的孟渔哭着却笑不可仰道出的言语。

  “你以为我就对你深信不疑吗?你错了,就算没有今时今日,你我也必不会太长久。”

  “当日你利用我给蒋文凌下局,我心里怨你、气你,可我还是去找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只是怕在京都里没有人可以依靠,不得不与你言和罢了。”

  他一直说服自己那只是孟渔错乱之下的胡话,可刘翊阳手中的信件打碎了他自欺欺人的美梦。

  如果不是正逢刘翊阳带兵出京,如果孟渔身份还未败露,是不是孟渔早选好了新的依靠,要与他分道扬镳——那时他却在庆幸孟渔离不开他,甚至恃爱无恐,满口酸话。

  在孟渔死后的不到一月,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侵袭了傅至景。

  他终于知道人在悲至最深处时为何会仰面大笑,原是借此来掩盖自己的万箭钻心之苦。

  原来他也有自作多情之时。

  可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孟渔,是他亲手让焦化的尸身入土为安,阴阳相隔,此生不复相见。

  -

  银月皎皎,波澜壮阔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货船平稳地前行。

  一个波浪打来,船只起起伏伏,晃醒了昏睡之人。

  孟渔缓缓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盏纱灯,光晕四下散开来,看不真切。

  阎王殿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听见了人声,四肢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公子,你醒了。”

  孟渔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船舱里,周围是四个陌生面孔,皆身穿粗布衣,看似是寻常百姓,但掩不住的肃杀之气。

  他警惕地坐起身,“你们是谁?”

  他不是在天牢里喝了毒酒,怎么会在此处?

  为首的男人道:“属下奉二殿下之命护送公子到安全之地。”

  孟渔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二哥……”

  他反应过来是蒋文峥救了他,可捡回了一条命却并不觉着高兴,反倒有一种更深的无力感缠住了他,“要去哪儿?”

  男人停顿一下,“到了公子便知。”

  孟渔抿唇,“那你们呢?”

  “属下会一直跟随公子。”

  一直,一直是多久?

  孟渔急切地要一个答案,“若是抵达目的地,你们也要跟着我吗?”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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