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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侧忽然伸出一只拿了一包薯片的手。

【润润,你在录了吗?】

悦耳的女声传来,一个带着白色兔子发卡的可爱女生用薯片包装在他脸上怼了怼,大眼睛小圆脸,下巴尖细,头发瀑布般散在身后,深黑中隐约透出一点暗红。

【在录呢,小梨花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我不敢不从。】谢润则撇过脸去躲过薯片袋,声线变得柔和了一些,伸出手来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别再去采购中心买薯片了,要的积分不少,一点不顶饱。】

【呜,没有薯片梨花会死的。】女生摸着发红的额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抱着薯片躲远了。

【视频记录一定要认真录!梨花不打扰你了。】

谢润则望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唇角笑容更加柔和几分,他有些无奈地叹气,而后兀自摇头,捏了捏眉心看向镜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个魇境不简单。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魇境中,进行与破坏,摧毁有关的事情才能获得积分。魇主的内心恐怕比我预想的还要混乱,他心中的负面情绪和思想太多,才会导致这样无序的结果出现。想要去净化这种心魔会很困难,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去试一试。无论是多么邪恶的魇境,我始终相信,都有希望的光存在。维系这样的魇境,应该是相当艰难而痛苦的。哪怕藏于某个暗流汹涌的角落,我也一定要把它找出来,让魇主获得……真正的救赎。】

【希望我们能够成功破魇,平安离开这里。如果我们之中……】谢润则顿了顿,眼中眸光明灭,【算了。】

他原本随意交叠在桌前的双手微微绷紧,薄唇绷成一条线,让静静注视着视频内容的齐沅不禁感叹,父子不愧是父子,即使谢润则的面部轮廓和明显带有西方血统的谢临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在这瞬间他却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血缘。

【无论如何……我会尽全力保护我的同伴。】

视频随着谢润则最后一句话陷入乱色的花屏,随后彻底黑下来。

齐沅沉默许久,看到身边男孩小萝卜似的手臂也紧紧绷起来,额角甚至出现一点青筋。

看到这样的谢润则,谢临会想些什么呢?

他没忍住再次抚上谢临毛茸茸的头发,这次他没躲,他能从他那带着一点温度的头顶感到轻微的颤抖。

“他看起来不像那段没头没尾的语音里曝光的样子,对吗?”齐沅柔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谢临还维持着小崽子的外貌的原因,即使知道眼前的小男孩就是那个在魇境中向来不可一世的破魇王者,他仍然忍不住下意识把声音放得很轻,真的在安慰小孩儿似的。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别的疑问,他想问谢临是否也拥有之前两人对视时自己看到的那段记忆,也想问问他究竟为什么在魇境里变成这副模样,但现在显然不算太好的时机,便暂时把它们放在心底。

“他说他会尽全力守护同伴。”

“但他……没做到。”

谢临的声线也是紧绷着的。他内心深处愿意相信,甚至在看完这段视频后也觉得有一丝释然,却仍然无法做到彻底放下对谢润则的一些厌恶。

退一万步说,即使谢润则的那段录音并非柏珩山事件的全部真实,即使谢润则从未有过抛弃同伴的想法或行动。

他立下要保护同伴的豪言壮志,却未曾拥有将它完成的力量。

就像他曾经说会一直陪着自己,直到亲手将谢家家主的身份托付给自己一样。

定下了长久的,郑重的约定或誓言,却没能做到,这种虚假的承诺和对自己能力的高估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因此,在和齐沅相遇之前,他一直认为破魇是不需要同伴的。同伴可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不是没想过,但谢润则的经历时刻提醒着他,同伴之间难免有成为累赘和负担的时候,也不想自己像谢润则那样,拥有无比珍惜的同伴和团队,却没能做到守护他们。

与其面临最后同伴倒在眼前自己却无力保护的痛苦,不如独自一人破魇来的轻松。至少不用担心那些未曾发生,也不会发生的得到或失去。

因此,在9岁后破魇的每个日日夜夜,他从没想过要和谁结为兄弟,又会和谁绑定,宁愿被认作不近人情的独行侠。

然而齐沅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原本在心中固守十余年的底线,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他人绑定,他厌恶因为齐沅而屡次打破规矩的自己,却也觉得甘之如饴。

齐沅是美好的,也过于美好了。他拥有和曾经的谢润则一样的想法和目标,他的温柔,善良,聪慧和机敏让自己无法不去欣赏,与此同时,他还拥有谢润则不曾拥有的力量,他做出的约定,迄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失手过。

他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魇境中陪伴着身边人单薄脆弱却格外强大的身影,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突破接踵而至的困难与桎梏,即使自己摇摇欲坠,遍体鳞伤也能护得同伴周全,心中的爱意也一点一点无法克制地变得愈发汹涌。

他无法控制心中的情感,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在意,难免有了患得患失的情绪。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力量不再足以替他挡下突然而至的危险……

他甚至不敢去想,只是假设起来就觉得心脏一阵痉挛似的抽搐紧缩。

齐沅看到他稚嫩脸庞上露出的复杂神色,轻声笑了笑,浅褐色桃花眼中浮上温柔的波光。

“人总归难以对还没发生的事情预估完全,未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只要尽力了,无愧于心就好,不是吗?”

他最后在谢临头上揉了揉,看他像被猫玩坏的一团毛线一样变得凌乱不堪的头发,也没再想要劝解什么。谢临有他自己的考虑,人能做的换位思考终究有限,他究竟是怎么看待谢润则的,又是否能打开心扉,放下对他的厌恶都不是自己能够通过三言两语去干涉的。

目前他们获得的仅仅只是一小段影像资料而已,后续在魇境里一定能找到更多用于判断当年情势的有效信息,从而大致推断出谢润则等人14年前在魇境中的遭遇,到那个时候,谢临的想法也许还会改变也不一定。

把一切留给时间就好。

“这个芯片好像是一次性的啊,看一次就用不了了。”刘圣羽没有听到他们在办公桌边隐晦的对话,走上前来把芯片递给齐沅,与此同时大厦下方发出爆裂的巨响。

齐沅被震得一阵胸口发紧,他抚着心口走到窗边朝下窥探,下方的丧尸群已经把通往大厦的街道密密麻麻占据,青白肿胀甚至发紫的皮肤遮盖了柏油路面的深青,自上往下看的时候格外可怖。

“丧尸势力正在入侵这里,我们不能再逗留了。”简单在室内最后搜索一番,齐沅三人没有再找到其他这样的芯片。

虽然总是傻里傻气的,齐沅发现刘圣羽的运气一直都很好,甚至说是欧皇也不为过,在上个魇境里初始身份就和谢临在一起,这个副本里也能很快与他们汇合,并且随手一找就能翻到不得了的东西。

根据视频里储存的影像资料,谢润则是依照叫做“小梨花”的女孩的要求进行录制的,这样的芯片他在总部里也有留意,是一种即时的储存卡片,其中的内容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去,但不知道是不是魇境中扭曲的时间放缓了芯片老化失效的速度,他们竟然看到一段相当完整的视频,并且其中蕴含不小的信息量。

不过,这个芯片为什么会被放在大厦顶端的办公室里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齐沅打开了办公室的玻璃门,楼道里暂时没什么动静,下方的楼梯间里却有不少人声,隐隐还能听到绵长嘶哑的吼叫,但是电梯早已损坏不可使用,楼梯间里也被堆满沉重的铁箱,一般人无法轻易移动,也难怪位于顶层、按理说地理位置最好,最安全的一层却空无一人。

这座大厦的顶层像是一个被严密封锁的空间,对于不具有移动重物或是飞檐走壁能力的,灵魂被吸入魇境的普通人来说,是不可能进入的地方。

这里更像是被特意空出来,留给净魂师的。

但若非误打误撞,他们并不会来到这里,而作为线索被留在这里的芯片里装着曾经14年前,以谢润则为首的高阶净魂师们留在这里的讯息,其所在地应该有更具指向性的线索才对。

“出不去了这是?”二哈踹了一脚电梯门,旁边的逃生楼层示意图轻飘飘晃了两下,上面贴着的白色小兔子贴画差点脱落。

“外面还在下雨,我们不妨用冰梯直接从这里的顶层去往另一栋楼。”齐沅沉思片刻,视线匆匆扫过贴画,出现一瞬的愣神。

蓝塔会议室的长桌上,顾彦屿拧着眉头看向齐沅。

蓝塔的首领们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围在桌前的四人都有些衣衫不整。除去顾彦屿和陈采巧,还有一个红头发,看上去和顾彦屿差不多大的青年,和一个约莫四十岁的方脸中年人。

“你们好像搞出了很大的动静。”陈采巧托腮,饶有兴致地问:“我们当时在和雇佣兵的势力对峙,丧尸聚集的地方被很多高楼遮蔽看不清楚,但我们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也没什么。”齐沅保持微笑,手在桌下戳了一下刘圣羽的腿侧,示意他不要忘记事先对好的口供,“稍微做了一点小破坏。”

“小破坏?”顾彦屿垂眸看到刘圣羽手腕上蓝色的357分,“根据我的观察,你们好像并没有获得特别多的分数。魇境突变后,丧尸群的暴动越来越剧烈了,这次你们侥幸逃脱,下次却不一定会有这么幸运。”

“我们净魂师本来人数就偏少,核心战力更是只有寥寥几人,我们不能够再失去更多同僚了。在刚才和雇佣兵势力的对峙中,蓝塔牺牲了两名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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