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牛弹琴38(2 / 2)

  不知道因为听到了哪句话,穆的眸光里有微微动容。

  阮洛掸了掸发黄的曲谱上厚厚的灰尘:“喏,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曲子。那时候我只有八九岁吧,手背被竹条抽得全肿了,才把这首曲子学会——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这样学会的曲子有什么用?还是难听。”

  再好的琴谱,没有乐趣也是枉然;再殷切的期盼,没有默契也会成为负担。

  琴很快修好了,阮洛恢复了平常的神情,伸了个懒腰。童年时对万物感到好奇,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但成长到如今,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不是每次争执都有对错。

  ——多年后物是人非,只剩下一丝惘然、遗憾以及……怀念。

  穆不知何时坐在琴前,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一阵清越叮咚之声。

  “你会弹琴?”阮洛意外地问。

  穆没有理他,径自开始弹奏曲谱上的曲子。这支曲子阮洛听过无数次,也从小练习过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

  从穆指下流淌出的音节十分奇异,它们跳脱而无节奏,就像一万只飞鸟在空中朝各自的方向翱翔,又像一千朵浪花在沙滩留下的痕迹,凌乱得就像——大自然本身。

  阮洛闭上眼睛,他从这毫无章法的乐谱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琴。

  那把从来没有被认真对待过的琴,就像他自己。他和爹一样的固执,固执到父子俩似乎都忘了初衷。那一次他在爹面前摔了琴,换来了火辣辣的一记耳光。后来,这把琴就没有被他珍惜过,就像这些年的时光一样,破碎,勉强修补,再破碎。

  而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这把琴原来如此美妙。

  阮洛怔怔闭目落泪,仿佛所有难堪、伤怀和带着一点点悔恨的过往都被隔挡在音乐之外,这一刻世界只有流水、青松、飞鸟和游鱼,只有旷野的风,漫过山涧的淡金色晨曦与薄雾。

  四

  从那天起,阮洛再面对穆时,心情便有了微妙的不同。

  阮琴师鬼使神差地担负起了照顾少年的责任。他带着穆到镇集上逛街,给他买靴子,带着穆到森林里捕鸟,烤野味给他吃,对邻里只说自己远房表弟来了。

  可惜穆脸上的表情总是冷冷的,他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阮洛的话。

  快过年时,阮洛带着穆上街采购年货,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小阮!”

  兴高采烈和他打招呼的正是邻居的屠夫。原来,屠宰铺就在不远处。

  很久之后阮洛还能记得,那天的太阳特别好,就像锅里煎过的金黄的猪油,阮洛一回头,只见屠夫的女儿用力拎着一大桶水,让屠夫洗杀猪刀,少女雪白的面孔上挂着几滴汗水,笑容闪闪发光。其实阮琴师的的确确有文艺忧伤的脸盲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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