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宅斗文里的世子表哥(二十四)46(2 / 2)

贺兰庭本就是靠着一股气撑着理直气壮地质问林惜,如今却被她接二连三地反问,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被怼得哑口无言,败下阵来,胸中那股郁气也散了个干净,随之而来的则是懊悔。

明明他最开始来寻春苑的目的是想向林惜表明心意,让她不要嫁给那楚家二郎,可一路上回想着那些丫鬟婆子暧昧的神情,进屋又看到林惜云淡风轻,似乎对外面流言毫不在意的模样,一股无名之火就突然窜了上来,本该含情脉脉的告白也变成了阴阳怪气的质问。

触及到林惜满是嘲讽的眼神,贺兰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剩下的半口气也泄了个精光,挺拔的身形也委顿了不少,“我并无此意。”

然而他服软了,林惜却没有打算放过他,步步紧逼道:“呵,并无此意?上回在廊桥表哥也是这样说的,难不成表哥想说自己是有口无心吗?我却只相信言由心生一词,我好端端地坐在书房,表哥上来就是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诘问,若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算是拼了女儿家的一身清白,也要闹到姨父那里去,请他为我做主!”

贺兰庭知道林惜是个宁为玉碎的性子,也清楚的确是自己的不对,忙退了一步,躬身行了一礼,“是我不对,要打要罚任凭表妹处置,但我万没有轻贱表妹之意,还请表妹莫要气坏了身子。”

他弯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晌却没有听见林惜的回答,只得直起微酸的腰看向林惜,想要再解释一番,却在目光停留在林惜脸上的那一刻,被惊得愣在了当场。

林惜在哭。

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也没有梨花带雨的轻啜,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眼圈微红,不发一语地默默流泪,没有一句指责的话,却叫贺兰庭心神大乱,手足无措。

他知道林惜素来是个性子倔强的,幼时家中设宴,姨母带了她来作客,几人一起玩闹,兰雪调皮,非要拉着她爬树折花枝,接结果二人双双从花树上跌下来,兰雪无碍,只是被勾破了衣裳,吓得哇哇大哭,她摔得重些,手上脸上都破了皮,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眼圈微红,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来。母亲同姨母都是又心疼又生气,说她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连哭都不会,摔得那么厉害就算了,还把自家的嘴唇咬得不像样子。

后来长大了,姨父一家去了琅琊,他甚少再见过林惜,仅有的一两次碰面也只是匆匆行过礼,寒暄几句,再后来她嫁给了王琢,二人就再无联系,他也逐渐将这个面若桃花却脾气古怪的表妹忘在了脑后。

再见就是他游学归来那一日,她一身素衣淡妆,静静地立在母亲身后,记忆里那个小小一团,冰雕玉琢却连哭都不会哭的小姑娘好似一夜之间就长大了,长成了一枝夺目的剑兰,吸引着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到她的身上。

她好像还是没有学会哭,即使是经历了和离归家,父母双亡的人间惨剧,他也没见过她流一滴泪。合信长公主宴上,一众世家小姐被蛇群吓得花容失色,涕泗横流,她却镇定自若,不仅临危不惧,还同他联手救了众人。

贺兰庭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应该早就喜欢这个表妹了吧,所以才会在母亲打算为他挑选婚事之时,借着游学的名义躲了三年,在花团锦簇的春日宴上,眼里只容得下一个林惜,在现下看见林惜委屈落泪时,心中同样酸涩难言。

“你莫哭,都是我的错,我……”贺兰庭手足无措,看着林惜将自己的下唇咬得泛白,忙上前两步擒住她的下颌,轻轻用力,迫使她松了贝齿,见她下唇一排深深的牙印,有的地方还沁出了丝丝鲜血,更是悔恨不已,忙松了手,张口欲唤人去请府医。

林惜忙开口叫住了他,“不要!”

贺兰庭不解,却在瞥见林惜羞怒的眼神之时恍然大悟,耳尖红了一片,他同她孤男寡女在书房里,林惜又伤在了这么尴尬的地方,若是叫人看见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呢,于是只得悻悻作罢,又看见林惜脸上泪光涟涟,伸手掏了帕子递过去,“你擦擦脸吧。”

林惜只恨恨瞪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帕子,而是掏出了自己的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动作间却又牵扯到了嘴上的伤口,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接着泄愤似的将帕子狠狠扔到了桌上,这才望向贺兰庭道:“大公子怒气冲冲前来审问犯人,可怜犯人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呢。”

贺兰庭听出她话中恼意,知道自己理亏,于是放软了声音道:“本就无罪,哪里来的犯人,都怪那糊涂官听了些风言风语,这才被迷了心智,判下糊涂官司来,还望小姐原谅。”

“原不原谅的,总得大人道明了缘由,才好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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