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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鸿云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夏木繁示意孙羡兵拿出笔记本,准备做好记录。

孙羡兵与她配合默契,将本子放在饭桌上,钢笔拿在手中。

夏木繁问:“具体是哪一天发现失踪的?”

这个问题沈鸿云在派出所已经重复过无数遍,很快就回答出来:“4月15日是周一,彤彤没有像往常一样上班,单位领导打电话到我们学校询问,我才知道彤彤不见了。后来派出所同志问过住彤彤隔壁的同事,说彤彤周五晚上就没回来,还以为她回家了。”

夏木繁问:“住在沈奕彤隔壁的同事和她关系很好吗?她怎么能肯定沈奕彤周末没有回宿舍?”

沈鸿云:“我女儿不爱说话,和同事关系都一般。她住的宿舍是单面走廊的那种,一人一间,厕所和洗澡的地方在走廊两头。如果彤彤在家的话,人来人往的总会有人看到。”

夏木繁问:“警察检查过宿舍吗?有没有发现异常?”

沈鸿云点头:“有的,派出所同志去宿舍检查过,还拍了照。他们说没发现什么,很正常。”

“没有打斗痕迹?没有陌生人来访的痕迹?没有发现陌生书籍、日记本或者信件?”

夏木繁一口气问了很多,沈鸿云一直在摇头。

夏木繁:“最后看到您女儿的人是谁?”

沈鸿云:“宣传科同事吧。”

夏木繁:“那她最后出现的时间是4月12日,现在是24号,失踪时间已达12天。”

沈鸿云点点头,眼神里满是焦灼:“是,有快半个多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家里没有装电话,不过对面万老师家有,我每天听到敲门声都希望是她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她只是出去散散心,现在准备回来了。”

夏木繁再问:“宣传科同事是看到她离开镇政府办公楼的吗?”

沈鸿云皱了皱眉:“应该,是吧?”

夏木繁:“她上班的地方和宿舍有多远?”

沈鸿云:“不远,就在办公楼旁边,几十米的距离。”

夏木繁问:“您女儿失踪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接到陌生信件、陌生电话?”

沈鸿云摇头:“没有,我一直有留意的,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和周老师都没有传呼机,用不惯那个。我们两个都退休了,平时除了买菜、散步,大多数时候都在家,彤彤和我们联系要么是打对门电话,要么直接到家里来找。”

夏木繁问:“她下班的路上有没有遇到熟人?有没有人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了?附近有没有发生车祸?有没有陌生人出现?”

沈鸿云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派出所的同志肯定调查过。”

胡老板在旁边插话:“没车祸。12号到15号,咱们镇上顺顺利利,啥事没有。我这个饭馆开了七、八年,正对着镇上这条主路,发生点什么都能知道。”

夏木繁抿了抿唇,眸光有些黯淡。

沈鸿云敏锐地感知到了夏木繁的变化,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夏木繁摇摇头,很快就将心情整理好:“没事。”

说没事,其实只是安慰沈鸿云的慈父之心。

事实上,情况了解到现在,夏木繁的内心越来越沉重。

因为母亲失踪,夏木繁对人口失踪案特别关注,读大学期间查阅过无数卷宗,逐渐形成一套独特的判断标准。

人口失踪,一类是主动因素,比如外出打工、做生意、交朋友;一类则是被动因素,比如车祸、被害、被拐。

沈奕彤精神状态稳定,有稳定工作、稳定收入和稳定家庭家庭,属于“四稳定”人员。这类人员不同于居无定所、到处打工谋生的流动人员,他们理智、成熟、有牵绊。一旦发生不明原因的失踪,虽然“死未见尸”,但被害的可能性非常大。

沈奕彤虽然与家人有过争吵,但看得出来她与父母情感很深,没有理由在不告知家人的情况下突然离家。沈奕彤虽然在单位没有担任一官半职,但镇政府收入稳定、工作清闲,不可能在不办理离职手续的情况下擅自离岗。

沈奕彤失踪已达十二天,恐怕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

夏木繁无比希望,沈奕彤真的只是一时意气、离家出走。

第35章 留言

从沈鸿云的反应来看,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女儿可能被害,也可能是潜意识里抗拒这种可能性,所以很快就相信了派出所“离家出走”这个判断,不断强调要把女儿找回来。

看着沈鸿云那双渴望的眼,夏木繁心里酸酸涩涩,说不出来的难受。

因为心中不忍,所以夏木繁决定先从离家出走这条思路开始调查:“沈老师,派出所根据什么确定沈奕彤离家出走?”

沈鸿云的肩膀被鼓囊囊的挎包压得向一边垮塌着,他哆嗦着双手,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铝制饭盒放在桌上,又取出一个装换洗衣服的袋子,最后从底下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袋。

文件袋里装着不少东西,沈鸿云将它打开,取出一张复印纸给夏木繁看。

“这是彤彤写给宣传科科长汪秀梅的辞职信,听派出所同志说,这封信是彤彤悄悄放在汪科长办公桌上的,用一个空白信封装着,混在一堆文件里,汪科长根本没留意。是彤彤不见了之后才留意到这个信封,打开之后发现是彤彤写的辞职信。他们不肯把这封信给我看,是我好说歹说,他们才给我复印了一份。”

对沈鸿云来说,女儿不见了,那她留下的每一个文字都弥足珍贵,必须好好珍惜。他没有告诉夏木繁的是,当时他在派出所索要这份辞职信时费了好大的功夫,差点给所长跪下了,这才开恩给了他一份复印件。

孙羡兵插了一句话:“沈老师您去找镇政府领导的时候,他们不是说镇政府收到了辞职信,组织上还在研究之中,并没有同意吗?怎么现在汪科长又说辞职信在沈奕彤失踪之后才打开?那这样一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组织研究之说啊。”

沈鸿云被苦难压弯了腰,哀声叹气道:“镇政府领导推诿责任吧,怕我追究他们没有及时发现职工思想动态并处理。”

孙羡兵道:“他们越是怕,您就越要吵。如果沈奕彤真的交了辞职信,那领导就应该和她及时谈话,了解情况,怎么能放在办公桌上不理不睬?”

沈鸿云的眼睛里一丝光彩都没有,哑声道:“算了,只要彤彤能找到,这些都不重要……”

孙羡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虞敬拉住,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沈奕彤的安危,镇政府是否推诿责任暂且搁置一边吧。

孙羡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听到现在,他实在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好好的一个人,在下班之后消失不见,镇政府上上下下竟然都说什么也不知道。要不是第二天发现人没来上班,恐怕连辞职信也被扔进了垃圾桶吧?

更可恨的是,沈奕彤失踪了,面对痛苦的家属,镇政府领导还敢打官腔说什么只给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不回来就开除她。

我勒个去!我还没找你要人呢,你倒先抖起狠来了。

这也是沈老师老实、要面子,要是遇上个厉害的,天天在镇政府门口撒泼打滚,赖在镇政府领导办公室要人,领导不理睬我就去市里、省里闹腾,我看你们头痛不头痛。

夏木繁拿起黑白复印件认真察看。

这封辞职信应该是写在镇政府发的信笺上,条纹清晰,题头写着“新樟镇政府”字样。字体秀丽、结构隽永、笔画清晰,一看就是练过的。

“沈老师,这是您女儿的笔迹吗?她以前练过书法?”

沈鸿云点点头:“是的,是彤彤的字。她静得下来,从小跟我临帖,书法算是小有所成。镇政府把她分到宣传科,也是因为她写得一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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