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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美并没有被吵醒的烦躁,她只是心疼女儿:“那赶紧睡吧,啊?”

夏木繁“嗯”了一声,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换身新做的棉绸睡衣,躺在徐淑美身边。

蚊帐里又闷又热,徐淑美拿着把大蒲扇给女儿扇风,柔声道:“工作别太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咧。”

夏木繁依在母亲身边,凉风阵阵吹来,将心头燥热驱散,她忽然很想说说话。

“妈,你知道吗?老柴的主人找到了。”

“哦?那赶紧把他带去见老柴吧。要不是有老柴,你恐怕找不到我。”

“他现在陷入一件人命案,还不知道能不能脱罪。”

“这样啊,那你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帮一把是一把。”

“但是,你们警察有纪律要求吧?再想帮忙,也不能违反规定是不是?”

徐淑美来这里已经有两个月,对公安系统的一些纪律规定有所了解。她知道保密原则,从不打听案件细节。她也知道警察破案摆事实、讲证据,不能感情用事。

听着母亲温柔的话语,夏木繁的内心愈发平静,嘴角不自觉上扬,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

虞敬将猫粮、白色调料瓶送到技术科检测,到中午检测结果便出来了。

——送检的三瓶白色调料,一瓶是盐、一瓶是味精,还有一瓶正是毒鼠强!

——红色鞋盒内的猫粮没有毒,但盒子底部有毒鼠强粉末残留。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红色鞋盒原本放着的猫粮是被诸升荣下毒,用来毒杀流浪猫的,却被诸亮不小心调换,换成无毒的猫粮。

另外一个装无毒猫粮的白色鞋盒,则被换成有毒猫粮,诸升荣将它带到饭店。

现在的问题,是诸亮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可是,这一点谁也无法证明。

诸亮眼神纯净、笑容天真,他的老师、同学、邻居都说他是个单纯、善良的人,绝对做不出弑父的事情来。

刘彩阳出具谅解书,对柯麓、杜昊然、乔朵等人约诸升荣到饭店吃饭并要求他吃猫粮一事表示谅解。

用刘彩阳的话说,诸升荣虐杀猫咪、投毒流浪猫,引发爱猫人士义愤,对他进行一定程度的教训,合法、合情、合理。至于诸升荣慌乱中误服有毒猫粮,实属自作孽,与旁人无关。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重案七组的意料之外。

龚卫国拿过笔录看了一遍:“我怎么总觉得诸亮那小子有弑父倾向?你们看,第一次上门的时候,诸亮说了一句话,很有深意。”

孙羡兵凑过去:“哪一句?”

龚卫国指着笔录本:“呶,诸亮说,他杀猫、猫杀他,很公平。”

念完这句话,龚卫国打了个寒颤:“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很小就目睹父亲将猫开膛破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成年后再一次见到他父亲的恶行,仇恨的种子在心中萌芽。借助朋友们的力量,他终于找到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诸升荣离家之前故意将猫粮交换。”

孙羡兵却大摇其头:“我觉得你有点夸张了。诸亮才多大?哪里有那么深的心机?我觉得他一直说的都是实话,猫粮是他无意间调换的,谁知道诸升荣会自食其果呢?诸升荣这个恶人杀了那么多猫,最后死在他投喂流浪猫的猫粮这下,也是报应!所以诸亮才会说,他杀猫、猫杀他,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虞敬叹了一口气:“人都死了,家属也不愿意追究,我们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冯晓玉板着脸,满脸的不开心:“那个姓诸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死了活该。我们干嘛还要为他鸣冤?难道把诸亮他们都抓起来判刑才罢休?我们是警察,不是机器,有点情感倾向难道不行吗?反正,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听完大家的意见,夏木繁敲了敲桌子:“行,那就准备结案。”

重案七组着手将结案材料汇总,准备提交检方。

准备结案材料的两天,重案七组难得清闲。

不用外出调查,不必与嫌疑人、死者家属打交道,更不用熬夜审讯,只需要将手上的材料整理齐全,按时上下班,抽空还能开点小差。

趁这个时候,冯晓玉带着夏木繁找到物资科的同事,签字填表领了两张绷子床、两个书桌、两个床头柜、两个书架、两个衣柜。

市局家属楼的家具虽说式样老旧、有些小磨损,但胜在免费,夏木繁高高兴兴将家具搬到新家里。

徐淑美这几天已经将新分配的两房一厅打扫得一干二净,院子也整出三畦菜地。时近盛夏,种别的蔬菜怕晒,只种了些耐旱的空心菜、黄瓜和豆角。墙角扦插上爬藤的金银花、月季杆子,只等明年开花。

看到女儿搬回来的家具,徐淑美笑了:“还是公家单位好啊,房子免费分,家具免费领,我家姑娘真能干。”

来自母亲的肯定让夏木繁心里美滋滋的,看着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添上家具后显得满满当当的,顿时很有成就感,再环顾左右:“妈,我们在客厅再摆上电视柜、沙发、茶几,就可以舒舒服服看电视了。”

徐淑美想象着那个画面,笑容更加欢欣:“好啊,就是没地方摆餐桌了。”

夏木繁:“没事,我们就在茶几上吃吧。”

徐淑美想了想:“那我们买一个折叠餐桌,天气好的话就在院子里吃吧。要是你朋友来,也可以在院子里请客。”

孙羡兵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最会讨长辈喜欢,听到徐淑美的话立马眉开眼笑:“阿姨你人真好,以后我们过来蹭饭吃也方便,嘿嘿。”

冯晓玉在孙羡兵肩膀上重重捶了一记:“光知道吃!”

孙羡兵一边躲一边叫:“冯姐饶命,以后菜园施肥浇水归我,总可以吧?”农村孩子一看到菜园就手痒,干这点农活根本不会觉得累。

冯晓玉笑了:“这还差不多。”

看着这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打打闹闹,徐淑美眼里满是慈爱:“木繁有你们这些同事,是她的福气。”

龚卫国忙接过这话:“重案七组有夏组长,是我们的福气。”

孙羡兵抖了抖胳膊,装模作样地往地上看。

龚卫国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孙羡兵哈哈一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没看到?”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龚卫国又好气又好笑,嘟囔了一句:“我说实话,你却当我是马屁,哼!”

徐淑美看龚卫国脸有些发红,便打了个圆场:“都别去食堂了,阿姨做冷面给你们吃,好不好?”今天没有提前准备,食材不够,来不及整治一桌席面,只能吃点冷面将就一下。

孙羡兵连连点头:“好啊,天气热吃冷面正好。”

其余几个也都说好。

夏木繁看向母亲:“妈,其实食堂也挺方便的,你别太累着了。”

徐淑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几碗面条哪里就累着我了?放心吧,我切点黄瓜、番茄,再打几个鸡蛋就行,很快的。”

夏木繁带着组员在房间收拾,徐淑美则在厨房忙碌。

厨房太小,两个人根本转不开,徐淑美也不要人帮忙,一个人在厨房切了黄瓜丝、海带丝,打开头顶壁橱,打算拿面条出来煮。

徐淑美在商店买了两斤面条,一斤银丝挂面,一斤宽挂面,两袋挂面刚刚开了封。

一共六个人,每人三两的量,这两袋面条都得拿出来。

一边思忖着分几锅煮面,徐淑美一边伸手去拿面条。

面条是圆筒状,在橱柜里立不稳。

一不留神,银丝面还在手中,但旁边那一袋宽面却滚落下来。

“唉呀!”

看着地上洒了一地的宽面,徐淑美懊恼地叫了一声。

厨房里的响动惊动了夏木繁等人,大家一齐涌到厨房门口:“怎么了?”

一根根的面条洒了一地,徐淑美将手中的银丝面放在灶台,蹲下捡拾,笑着说:“没事没事,就是丢洒了,捡起来就行。”

面条足有上千根,横七竖八地洒落在地,场面略显狼狈。

徐淑美左手拿起空纸筒,将那些还没有沾到地面灰尘的面条捡起来原样塞回去,剩下那些弄脏了的放在一旁。

众人想要帮忙,却被徐淑美阻拦:“别进来别进来,小心踩坏了。”

夏木繁若有所思地看着母亲的动作,眼中眸光闪动:“我知道了!”

冯晓玉问她:“你知道了什么?”

夏木繁道:“如果两袋面条都洒了,你能把它区分开来么?”

冯晓玉看着地面雪白的面条,摇了摇头。即使面条有宽度区别,但混在一起哪里能够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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