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48节(1 / 2)

  隔半月来一次运送补给的车上了山营,放下东西后,运送的小兵单独找到陆旋,将一样东西交到他手里。

  “孙校尉说,有人交给你的。”

  若是骆将军他们,孙校尉就不会这样说了,那么他口中那个人,只有班贺。陆旋心跳加速,保持面上的不动声色,谢过那小兵便转身离开。

  到无人处,陆旋小心打开那小布包,露出里面巴掌大的泥佛像,他不由得陷入短暂迷茫。

  这是……让他出家谢罪的意思?

第65章 年节

  听见脚步声,陆旋将泥菩萨收入怀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郑必武站在不远处,见着陆旋一张不假辞色的脸,下意识在嘴角挂上点笑,又觉得谄媚,抬手抹鼻尖掩饰过去。

  “单独给你稍的东西?”郑必武瞧见他刚才回收的动作了,“骆将军给的?”

  陆旋不做理会,郑必武料想那必然是猜错了,状似无心地问:“你在叙州城还有别的熟人?”

  他猜,难道是班贺给陆旋送了什么东西来?不想目的性表现得太明显,郑必武画蛇添足地加上一句:“难不成是相好的!”

  陆旋不声不响看着他:“嗯。”

  “嘿!没看出来,你还真有相好……”郑必武收敛了乱飞的眉眼,“咳,好事,好事。”

  疑问的目光没有软化的打算,郑必武被盯得压力陡增,抬手往房间指指,岔开话头:“那里边,玩杂耍呢。”

  陆旋眉峰动了动,目光投向那扇虚掩的门,门缝隐隐漏出喝彩声,热闹非常。

  山营远离城池,除了这几间前人搭建的简陋营帐,极目所见皆是苍翠植被,除了那些山民人迹罕至。驻守士兵的消遣除了狩猎就是喝酒、赌博,前两者还算说过得去,后者就是纯粹的恶习。

  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周锷与汪郜二人在此,两人闲暇时什么都赌,今天把棉服输给对方,明天赢来对方的弓弩,营房里任何物件都能在他俩之间轮转。

  而现在,他们得到了一项新消遣,既不伤身也不费力,就是有点费嗓子——叫好喝彩的调门一个比一个高。

  那只肥嘟噜名为窑神的灰老鼠自然是无法隐藏太久的,或许是山营的生活太过枯燥乏味,一只耗子竟也显得那么新奇。

  何承慕为求力证窑神和别的老鼠不一样,口出狂言:“窑神听得懂人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信你瞧,窑神,打个滚!”

  窑神当即四只小爪缩起,倒在桌上打了个滚。

  何承慕双手悬在桌边,与桌面隔了一掌的距离,让它跳到自己手上来。窑神在桌沿来回探了探,鼻尖朝他的方向嗅,片刻后果断跳到了他手里。

  还真挺有意思。在何承慕哀求的眼神中,周锷摸着下巴:“这耗子看久了还挺顺眼的,那就,留下吧。”

  一帮大男人穷极无聊,难得养个宠物,还能表演杂耍,得空就抓一把小米逗它跳个高,转个圈,窑神便很配合地开始卖力气。

  陆旋鲜少这样做,主要因为看见原本精力旺盛的窑神自从成了“团宠”,空闲下来就肚皮朝天坐着,一动不动,俩黑豆似的小眼睛眼神放空,生生从一只耗子身上看到了生活所迫的沧桑辛劳。

  这是难得郑必武能和陆旋达成一致的地方,别人怎么做管不着,他们不参与。

  斩杀姜迹所带来的不止赏格,还有升一级的军功,但在山营中没有感受到显著区别。山营里一个队长、两个什长,带着四个小兵,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区分,吃住在一起,几乎没什么两样。

  巡山途中,陆旋见过两次罴兵队伍,百人左右,罴兵的打扮缠头裹足,佩腰刀、弓箭,腰间还有一个装梭镖的皮革袋子,手握长刀,巴掌宽的刃很适合劈砍。

  领头的经周锷介绍,是征日的丈夫鸠格,在当地语中是鹰王的意思。他的眼眶很深,陆旋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也会敏锐察觉到视线,与陆旋对视上,尖锐的目光像一只鹰,人如其名。随后他便会带领人离开,无意与山营产生任何形式的冲突。

  腊月二十五,拉打和古哈还有另外两个越泽族人一同来到山营,邀请陆旋去寨子里喝酒。陆旋摇头婉拒,这明显是不合规矩的。

  “来嘛,年节可是我们最盛大的节日。”拉打膀子豪放一挥,“姑娘小伙一起唱歌跳舞,摆出最丰盛的美食,呈上最甘甜的美酒。这样的盛会,肯定要邀请我们亲热的兄弟!”

  越泽人的年节与汉人的春节相似,只是时间在腊月二十五至正月十五之间,开始的时间与持续的长短取决于什么时候准备好,与当年的收成。今年定在了腊月二十八,他们提前三天前来通知。

  周锷嘁一声:“什么规矩,这深山老林的,有人愿意搭理咱们就不错了,你还拒绝?不识趣。”

  比起有规矩的陆旋,周锷是个随性放飞的性子,不喜欢的地方就指出来,一点儿也不客气,刚来的时候就嫌陆旋吃饭不积极。他身体力行地想要将陆旋身上的束缚条框拆除,力图教导陆旋成为率性而为的性情中人。

  陆旋只学到了一分,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方大眼学到了五分。

  拉打看陆旋犹豫,索性对周锷说:“你们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总得留一个看守营房吧。”陆旋说。

  汪郜扫视一圈,反问:“留谁?”

  留谁都似乎不太好,其他人参加节日盛会,独自留守营房的是谁都显得可怜。

  “怕出事留一个人也不顶用,难不成还怕有人来偷砖偷瓦吗?都去。”汪郜一锤定音,他在这儿最大,听他的。

  二十八当日,山营倾巢而出前往越泽村寨——足有七人之众。

  沉浸在年节喜悦中的山民难能可贵地对他们不再避之如虎狼,或许也有罴兵在场的缘故,两千余人的村寨里起码一半是腰系熊皮的罴兵。

  特意邀请来的尊贵客人被引到桌边坐下,盛装打扮的阿支在一群越泽少女中依然容色艳丽,欢快地冲着这边招手。陆旋目光顺着那个方向,看到了女头人征日,还有她的丈夫鸠格。

  征日和族里的长辈说着什么,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声。一群汉子端着酒碗围上去,争相向头人敬酒,征日一双瑞凤眼斜睨,嘴角笑意不减,向着身后一招手,立刻有人抱上酒坛。她喊了句短促的土语,直接抱着酒坛豪饮。在身旁人起哄叫好声中,汉子们看着手里小家子气的酒碗,散了一大半,剩下不服输的也不得不跟着换了酒坛。

  山营的人是拉打请来的,但身为头人的征日却不一定要主动表现出友好。某种意义上,在西夷人看来,寻常族人对外交好可以说是普通交际,而以头人的身份对常年压制部族的朝廷军示好是一种示弱,因此征日与鸠格并未主动与山营搭话。

  “每年都有人说要喝趴阿姐,现在还没有人成功过呢。”阿支不知什么时候抽身挤了过来,端着酒碗笑盈盈的,腕上银镯发出清脆声响。

  陆旋眉梢微挑,转过头来:“大眼,你要不要去试试?”

  方大眼瞪着一双牛眼:“试什么?”

  陆旋朝征日一抬下巴,方大眼仔细看了看,摇头:“这女人厉害是厉害,就算我现在去,她已经喝完了一坛,赢也胜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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