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197节(1 / 2)

  班贺躺回去,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噜声,阖眼:“我也睡吧。”

第255章 葬期

  孔泽佑不是第一次入宫了,但以往他从不是重点,唯独这回是首次独自入宫面圣——以皇帝伴读的身份。

  而皇帝还是自小与他相识的,曾经的裕王赵青炜。

  无论是见从前宫里那位被忽略的小皇子,还是住在皇宫外王府的小王爷,孔泽佑都不曾像如今这般犹豫不决过。

  即将面对的,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皇帝,就算他并未因身份转变而心生距离,周围也会有无数眼睛盯着他的一言一行,再不能像在王府一样没有规矩了。

  孔泽佑临行前狠狠补了一通宫中礼仪,在宫庭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能给师兄丢脸。

  令人欣慰的是,迎接他的人是长赢。

  孔泽佑原本压抑忐忑的心情稍稍雀跃了一会儿,又收敛起来。长赢虽然对他笑容一如之前,行为举止较于王府还是拘谨不少。

  跟随在长赢身后,进入兴庆宫,孔泽佑跨入殿门便低下头,只来得及余光瞥见一点蓝袍下摆,用最规矩的姿势行了跪拜大礼。

  “草民拜见陛下。”

  他跪伏在地上,半晌没听见叫自己起来的声音。忍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抬眼偷看,正对上一双失望难过的眼睛。

  赵青炜坐在高处,低头俯视自己唯一的友人。他正在跪拜自己,用着最恭敬的大礼,口称草民。

  像是明白什么,孔泽佑缓缓起身,冲着赵青炜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陛下不会是在生气吧?我可是让师兄想尽办法才能进宫的,早知道要跪这么久,我就不来了。”

  是了,这才是泽佑平日的模样。赵青炜心下一松,赶紧说出那句平身。

  孔泽佑左右张望,确定没人看见,张开双臂舒展两下:“累死我了。我一路都不敢抬头,宫里这样压抑,都不知道你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

  赵青炜双眼亮了亮,显露一个笑容:“就是!我这段日子过得可苦了,没事就要被人训斥一顿,还不能回嘴!”

  孔泽佑一屁股坐在赵青炜身边,好奇:“不会是太后训你吧?”

  “除了她还有谁?也没有别人敢呀!”赵青炜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孔泽佑的反应。

  这话说得,像是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皇帝似的。

  孔泽佑却盯着桌上摆着的果盘,不客气地抓起一颗秋梨,一口咬了下去。咽下满口汁水,才说:“那是自然,你现在可是皇帝呀!”

  他一面说着皇帝,一面无所顾忌吃梨,赵青炜忍不住笑起来:“对,就是这样。太后总说我这儿不如文帝,那儿不如文帝,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她再念着文帝好,也活不过来了。”

  他想了想,气愤道:“我比谁都想皇兄活过来!我就能去封地了,还用得着天天挨她的训?”

  孔泽佑一口一口咬着梨,眼巴巴看着他:“谁说不是呢。我还等着给你修建王府,现在是没戏了。”

  赵青炜停顿片刻,哼哼两声:“你想修,也可以给你修别的。”

  孔泽佑:“真的吗!”

  “当然了。我有这个权力。”赵青炜说,只是后面那句稍显底气不足。

  “哈哈哈,那你得先当个好皇帝。”孔泽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若不是好皇帝,还让我兴修土木,到时候我们俩得一块挨天下人的骂。”

  赵青炜挺起胸膛,鼓了两下脸颊,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挨骂的风险确实大。

  “好皇帝又不是说做就能做的。”赵青炜眼中失落,“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皇帝。”

  孔泽佑一声老气横秋的叹:“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青炜被他的语气逗笑,两人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两人再没了方才的拘束,彻底放开来。

  笑了没一会儿,长赢前来通报,翰林学士岑玄同求见陛下。

  孔泽佑登时笑不出来了。他在王府里就没少被岑玄同罚,总算想起伴读这身份不是来陪着玩乐的了。

  赵青炜也想对他说出自己会护着他的话,可现在岑玄同背后是华太后,自身都难保的情形下,那话是一点儿都说不出口的。

  在内侍带领下,岑玄同走了进来,面对那曾经教过几个月的学生,即便现在是皇帝,他也不卑不亢。

  就在赵青炜严正以待,以为他会再走近些时,岑玄同停下脚步,远远行了个大礼。

  行过礼,岑玄同自顾自起身,说道:“陛下,臣奉太后之命,前来为陛下效劳。”

  他笑容温文尔雅:“今日是臣与陛下初次以君臣的身份相见,因此臣向陛下行此大礼。明日起,臣将继续教导陛下,那时,陛下与臣便以师生之礼相待了。”

  虽然与这位翰林学士相处过数月,可他向来奉行严苛教育,罚起人来不手软,赵青炜对他没有多少好感。现在又顶着华太后派来的名号,赵青炜绷着脸:“你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

  岑玄同稍作思索,道:“按这种说法,臣应该是文帝派来监视陛下的。”

  赵青炜拍案而起:“你本来就是!”

  “陛下。”岑玄同笑容未变,凝视他的目光却饱含深意,“陛下不必对臣是谁派来的心存芥蒂,臣便是君主的臣。臣将倾尽臣之所学,辅佐陛下成为明君。”

  时年三十二的年轻翰林,与时年十七的少年皇帝彼此对视,却透过了对方,望向将来。

  一个对未来志在必得,一个对未来充满忧虑。

  岑玄同:想不到我岑某人也有成为帝师的一天。这帝师,我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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