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六十三915(1 / 2)

  张厌深笑道:“要落实一项政策,制定与执行缺一不可。不止要看上头的人怎么下达命令,还要看底下的人具体怎么去做。尸位素餐、敷衍塞责会耽误进程,拔苗助长、过犹不及也会毁了整个政策。前者罪行清楚明白,后者还可以推脱是一心为公,是为了加快速度办好事情,是没能把握好、顾虑到的失误,是上头逼太紧,才乱了阵脚。”

  有些人不想做事,但顶着圣旨又不能不做,所以干脆把事情做绝,做成非撤不可的死局,以此来倒逼让他做事的人。

  这种手段并不鲜见,贺今行考虑过这一点,“身在宣京,江南地方如何行事,是谨遵号令还是倒行逆施,眼看不见耳听不到……只能依靠监察。”

  但是,他无奈道:“各路道官建职多年,难保和地方官府没有勾结,若是给出权力,他们却一同阳奉阴违,反而坏事。能组建一支专门的监察队伍最好,但我要是在朝会上提议,各方必定都要塞人进来,这又违背了初衷。就算我能说服陛下让我一手组建,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足够多的可用的人手。”

  “所以我选择先相信许轻名许大人,再行筹备。”

  张厌深:“许轻名就一定可信么?假以时日,他未必比秦毓章差啊。”

  贺今行默然,不止一个人跟他提许轻名,但他的回答没有变过:“我不猜他在想什么,只看他在做什么。”

  “你倒是不问出身。”张厌深只一提,并不硬要改变他的看法,继续说:“其实还有一类监督的办法,不能用具体的人,可以用舆论用风气。”

  贺今行思索道:“老师是说……大文会?”

  荟芳馆文会开幕日定于七月初七,没剩几天了。

  张厌深:“此前裴孟檀和忠义侯把势头造得很足,全国各地都有许多优秀士子赶来参会,等文会结束,他们获得的讯息、接收到的思想,就会随他们回乡而发散于五湖四海。”

  贺今行不自觉蹙眉,“来参加文会的基本都是寒窗苦读尚未出仕的士子,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不管对政事见解如何,为国家百姓着想的心是纯粹的,学生……不忍利用他们。”

  他顿了顿,垂首道:“文会的作用就是交流沟通,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读书人们的主场。这场文会由忠义侯举办,他自然有举办的目的,再掺杂其他政治意图,未免太过混乱,把主体也盖住了。”

  张厌深明了他的态度,叹道:“顾虑太多,皆成掣肘。”

  然而贺今行实在做不到无所顾忌,沉吟半晌,只能说:“我再想想。”

  又坐一刻,话尽相别,

  张厌深目送学生的身影消失,问一旁静如佛像似的老友:“你也都听到了,你觉得我这个学生怎么样?”

  弘海不答,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张厌深哈哈笑,然后问:“那你是不是该站在我这边?”

  法师捡起被他拂下案几丢到炕上的《金刚经》,摊开来放到他面前,继续念道:“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经声如沉钟连绵不绝,张厌深嘟囔一句“来来回回地念一本经真没意思啊”,扭头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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