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认罪39(2 / 2)

皇帝直截了当问道,“宁启,能否告知这神秘客商是谁?”

齐宁启道,“应该是秦柏达手下的人,但是具体是谁,正在追踪。不过,可以肯定这批粮食是送去边关的。”

“几日之间,秦家所有商铺,田地全部低价出售,如今只留了一个空宅。”皇帝皱着眉说道,“他把所有银钱全部换成粮食干什么?”

“不光如此,应该还养了几十名死士。”齐宁启嘲讽道,“那夜,可是去了齐府十几人啊!”

皇帝沉默。

齐宁启道,“陛下,您难道还不下旨抓他?单凭一条给您和太子下毒就足以抄家灭族,这些证据您认为还不够?”

皇帝叹道,“这十几年,他的确帮了朕许多。可是,他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

孙兆辉带着一队禁军手持圣旨来到秦府,大门推开,空空如也。

所有的家丁仆人一个不见,只有一个老人坐在院中,好似就在等着他们。

秦柏达看到孙兆辉,“不用念了,老夫跟你们走。”

当秦府大门关起,贴上封条那一刻,秦柏达终于流下泪来。但是,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跟着禁军离开了。

……

刑部死牢,幽暗潮湿。

秦柏达已经被关了半月,但他还是衣冠整齐的端坐在地,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今日看守似乎特别多,偷瞄他的时候也在偷偷说话,言语间提到了大病一场几乎快死去的秦晨铭。

秦柏达猛的起身,冲向牢门,大声质问,“晨铭怎么了?你们刚才说,晨铭怎么了?”

刑部侍郎姚文元走进了牢房,他站在牢门外,狱卒给姚大人搬来了一张椅子。

“秦相,稍安勿躁,陛下命我来和秦相先谈谈。好吗?”姚大人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秦柏达看看姚文元,这个之前他根本瞧不上眼的人物,现在正代表皇帝来审问他。

“想问什么?你们想知道的,不都知道了吗?”秦柏达冷冷道。

“秦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这半月,为何没有人审你,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姚大人问道。

“查证据呗!”秦柏达嗤笑。

“是陛下念着你当年协助他的那点情分,特意吩咐的。陛下想让你自己坦白。”姚大人突然厉声,“秦大人,你对不起陛下啊!”

秦柏达愣住了,他突然眼眶红了,“陛下还记得我?”

姚文元语气放缓,问道,“秦大人,您散尽家财,遣散奴仆,赶走子嗣,不就做好被抓的准备了么?你可以交代了吗?”

秦柏达闭上眼睛,似撕开那层血痂,还是痛楚不已,紧皱眉头慢慢回忆起来,“我出生寒门,无亲人兄弟护持,只有自己苦读苦练。当时山河不稳,看无法快速成为高官,我便有了投军念头……”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想提起那个名字,还是觉得不配想起那个人。“……项将军见我文采不错,熟读兵书,举人身份,又会些武艺,便收下了我做了参将,一直带着我。”

“可是……”他突然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一样,“他却从不同意我上沙场,不上沙场杀敌,我能立什么功?我已经断了科举的路,这军功如果再没有,我怎么办?”

他粗粗的喘着气,姚大人也不催他,只是默默看着他。

秦柏达终于又开口了,“那几日,北梁军日日来城下百般辱骂,所有将士都气愤不已,但是项将军就是按兵不动。后来,在我的鼓动下,私自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可是北梁军掉头就跑,我们就在后面追……”

“然后,你们就落入了包围中?”姚大人发问。

“是的,可是不明白的事,他们只是围而不歼,就是困住我们。后来直到项将军带兵赶到,我才明白,他们一直想诱的是项将军。”秦柏达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项将军一直爱兵如子,北梁料定他会前来救你,对吗?”姚大人问道。

“是的,马上厮杀开始了。那么多飞溅的血,那么多的断掉的头颅、胳膊、腿……那一刻,我终于明白,项将军不让我上沙场的苦心……”秦柏达痛苦的回忆着。

“项家军以一敌十都是足够的,后来为什么会全军覆没了?”姚大人继续问道。

“突然,天空变了颜色,渐渐变得朦胧起来,阳光被乌云遮挡,是一种灰白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像是土壤的气息,让人感到极不舒服。”秦柏达开始有些颤抖,似乎这回忆激起了深层的恐惧,“北梁人大叫起来,沙魔!沙魔来了,项将军也叫我们赶紧跑,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次姚文元没有问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秦柏达,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等我醒过来,是我的护卫救了我,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为我撑了一个空隙,我爬了出来。”秦柏达抖的更厉害了。“天地间一片黄色,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你能回到京都,你可真命大啊!”姚大人第一次语带嘲讽。

“虽然是在沙漠,但我熟知星辰变化,虽找到了军营所在,但是我没有敢进去,而是直奔了边关城镇。”秦柏达吐出一口气,似乎说出了十几年的秘密,他终于轻松了一样。

“那后来为什么项家军发现北梁军屠城而不发兵救援?”姚文元问了一个所有人疑惑十几年的问题。

“这就是项家军可悲的地方,太守军规,太听他项云风的话,没有手书,没有信物,绝不动一兵一卒。”秦柏达苦笑。“城里的驻军和百姓以死抵抗,我也受伤了……”

“我拼死回到京都报信,最后还好,一切都来得及……”秦柏达住了口。

“其实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你,你却把污名全盘泼到项将军和项家军身上了。”姚大人终于动怒了。

“那时,我说,用秦氏一族换项家人性命,是真心的……”秦柏达喃喃道。

他抬起头,盯着姚文元,“我都说完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两个儿子现在如何吗?”

“等会,你为什么派人给陛下,太子下毒?”姚大人继续发问。

“为了陛下下决心抓我啊!再把我的人全部处理干净啊!”秦柏达苦笑,“陛下太仁慈,老夫自问,这十几年,老夫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百姓的事情!”他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是吗?那你为什么对项家军老兵那么惧怕?即使,孙家根本没有带回任何一个项家老兵?他们不是百姓?”姚大人讥讽道。

秦柏达没有接话,只是继续问道,语带恳求,“我俩个儿子如何了?”

姚大人有些惋惜道,“您的长子大病一场,江大人求到了孙家,孙家请了医谷谷主救治,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您的幼子……”说到这里,他取出一封信,递了进去。

秦柏达慌忙接过,上书,“陛下,臣秦晨钧早已知晓父亲罪孽深重,臣父送来的粮食,已经安全入了边关粮库,送给臣的那些暗卫,臣决心带着他们一起赴死。望陛下能让臣父离开时,稍些体面。罪臣秦晨钧愿我主江山稳固,大新万代永存!”

秦柏达双手颤抖,猛的抓住牢门,大声问,“我儿晨钧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姚大人也起身,“小秦大人一心求死,他怕那些暗卫会有危害,怕您老还有什么密令,他跪求金将军让他带着暗卫去偷袭北梁驻军,已然阵亡。金将军带兵抢回尸身,这一大功,他已经上报朝廷,记在了小秦将军头上。”

“啊!”秦柏达一声痛呼,这种得知小儿子阵亡的消息让他痛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如同断裂了一般。

姚文元继续道,“秦侍郎现已辞官,他带着妻儿住在了江家农庄,不过,两个孩子都已经改姓,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愿吧!”

秦柏达已经蜷缩在地上,他低低的哀嚎着,如同一只身受重伤的狮子,试图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这又怎么可能缓解痛苦呢?

姚文元最后看了秦柏达一眼,慢慢的走向了隔壁牢房。隔壁有六个人:皇帝、御史大夫肖文杰、吏部尚书房东梁,项香和齐宁启,还有伺候在皇帝身边的福公公。

肖大人和房大人把刚才秦柏达的供词记录重新看了一遍,互相交换又看了一遍,签上各自名字,双手呈给皇帝。

皇帝摆手,“不必了,全城张贴吧!”

他看了一眼项香,低声道,“朕会拟一个罪己诏,一同张贴出来,还项家一个清白。”然后慢慢走出了牢房。

项香瞬间泪流满面,她跟在皇帝身后,也走出了地牢。

抬头看看天,今日阳光正好!天,可真蓝啊!突然,她吐了一口血,然后晕了过去。

福公公赶紧帮忙搀扶,齐宁启心疼道,“她这一口血,堵了很多年了,如今终于吐出来了。吐出来了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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