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宁晃6(1 / 2)

“谈姑娘,你认错人了。”

谈秋意迷离双眸霎时清醒,净白娇嫩双颊飞上两抹红云,“啊,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我以为你是……”她好似想到了自己那远在堰州的心上人一般,有些羞于齿口,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里为自己的不矜持感到羞愤,眼角红意凝若海棠汁液。

“外面凉,还是尽快回府吧。”荀诩轻轻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他的声音同他样貌一般惊艳,有如金玉相撞,既华丽且清幽,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隐约和谈秋意的梦境有些重合。

她糯糯回了句:“好。”随即转身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因着将军府前灯火幽暗,她甚至冒失的险些一脚崴到,稳住身形踉踉跄跄一路小跑回去。

荀诩目送了一阵垂眸,掩住了底下暗藏的深意。

“王爷,您回来啦,宋公子这封信您还继续看吗?”时昼作为他的亲信侍卫,一向忠心耿耿。并不逾越探头探脑去看那位将门嫡女离去的身影,只恭敬掀帘供主子进去。

“不必,方才已经看完了。”荀诩进入马车,观了一会梨花桌案上的骈赋文集,良久拾过一白玉罐和檀木方盒,铺展开来棋盘一人独自对弈起来,黑白棋子初始睦邻友好,其后却是互相攀咬恍若疯犬。

待月上松梢时,寒夜谈府窗棂前,腊梅藏怯探身窥视着几步远的支着脑袋的女子,见她从右腕骨隙间漫不经心拔出一根银针,吓得随冷风一起颤抖起来。

恰逢一只白羽信鸽扑棱着翅膀而来,杏黄鳞爪成勾牢牢驻在窗沿之上。谈秋意活动番僵硬许久的肢体,伸手从它侧边解下一卷信纸。上面写道:晃于相府收一信,备马欲行沧州。

这些人的行为还是同先前一般毫厘不差,让她失了再行观测的兴趣。这么一通下来,唯有那位安绛王是未曾叫她看明白的,她知晓马车之上荀诩看得根本就不是什么骈赋,想来应当亦是些来信。

再一想,宫宴结束时,有沐贵妃身侧的贴身婢女来她跟前,让她明日入宫同贵妃娘娘叙个话,替宁寰姝解解乏闷,事后娘娘还想赠与她些东西。

精巧赏物她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这送上门的机会她就不客气收下了。

隔日天气一如既往寒冷,甚至昨夜的雪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不过堪堪小了些而已。沐粹宫青瓦浮窗、玉石墙板,错金铜博山炉内燃香袅袅升起,美人榻上美人卧,翡翠盘里鲜果攀。

“谈姑娘,你来啦。”宁寰姝从榻上支起半边身子,雪色貂裘从她香肩滑落。她慵懒地拢了下之后便不顾了,狭长凤眼对视上谈秋意时湄色无边,一看便是平日里被人宠到骨子里,疼爱至极的模样。

“娘娘久等了。”谈秋意左手捧着一紫铜银叶袖炉,右臂用力将手虚虚靠在左手之下汲取着暖意,看着着实令人心疼。她从殿外迈步而进,面目在香雾中缓缓清晰,眉眼无一不精致,要说哪里有些可惜,大抵就是她因病过于淡了的唇色。

“谈姑娘,妾身可否唤你秋意?”宁寰姝眼底飞速划过一抹妒色,转瞬消失殆尽,抬起涂满艳丽蔻丹的玉手,朝她招了招,倏而面含歉意道:“昨日宫宴上,妾身出口有些未经过脑子思考,说了些容易叫人产生歧义的话,妾身思来想去还是想与你说声不是。”

谈秋意眉眼弯起,驱散满身病弱带来的萧凉感,不拘道:“娘娘随意称呼便是,秋意怎得都是爱听的,不过娘娘若是同我说些什么愧欠之话那我可就不爱听了,只因姻缘于我来说本就不值一提,秋意还没见证盛世来临,实在安不下心来。”

许是最近大病一场,她身形瘦弱了些,皙白柔嫩面颊几近透明若薄纸,偏又生了英气眉眼,两种气质矛盾交织,最终中和起来变成一股子坚韧感。

宁寰姝从她身上落下目光,掩口一笑,“陛下说的当真半分不错,秋意你啊,合该是大荆的瑰宝。”

“娘娘言重了,瑰宝秋意实在不敢想,只是……为陛下效力还是存有几分妄想的。”

从榻上彻底起身,宁寰姝行至两步远的谈秋意这处,轻执起她的右手,哀怜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只手,看得妾身实在有些心疼。”

眼前被一抹艳丽深红遮蔽了视野,谈秋意强行忍住欲抽手出来的冲动,开始进入今天所来的正题,“若是一只手能换来沧州雪灾一事的解决,那秋意便是心甘情愿了。”说完,幽幽叹了口气,英气眉梢染上忧愁。

宁寰姝拉着她的手一顿,“秋意原是也知道这事的,妾身近来总是听闻陛下言及此事,想来应当还是颇为严重的。”

“妾身的兄长今日许是该进宫了,陛下已经命他前去沧州一探情况了,秋意你不必担忧……”

“姝儿,我来看你了!”

她话音未尽,一道洪亮豪迈之声响起,春雷般在沐粹宫轰炸开来,驱散一片女儿家脉脉温馨与柔情。

“兄长?”宁寰姝执着谈秋意之手,闻声瞧去,风情万种的眼波横到来人之上,“陛下竟是已经同你交代完事情了吗?”

宁晃着一袭藏蓝水纹衣袍,双臂环胸大刀阔斧走来。同沐贵妃几分相似的凤眼中有着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颓废风流气,眼下暗影深重,活脱脱一声色犬马富家公子模样。高大健硕的身子往两人跟前一立,自带了股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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