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暗花明又一城5（1 / 2）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句玩笑，其实非常富有哲理。当然，一公一母只是泛指有恋爱关系的两个人，既然公与公、母与母也可以相爱，那么自然也包含其中。
如果人们是在用两只老虎来形容两个强悍的人，那么这两个人若是共事关系，完了，一定打到头破血流。可如果是情侣关系，说来奇怪，那么必定是一人居上指挥，一人甘愿俯首称臣，这道理屡试不爽，千古不变。
就拿眼前的两人来说，苗晋和宋遥，绝对是宋遥说了算，苗晋看着话多，却事事都在宋遥的掌握中。
而在宋遥眼里，韩钟烁和金筱芭亦是如此，别看韩钟烁是个看起来就非常难对付的特警，但只要有金筱芭在，一切就变得简单许多。
车子还在黑夜中平稳的行驶。
宋遥紧张的盯着前方的路，他坐在副驾驶的后面，要想看清前面的路，需要侧过头躲开副驾驶的大椅背，他就这样一直侧着头，几乎二十多分钟一动没动。
韩钟烁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宋遥的一举一动，而他居然一动不动。韩钟烁心想：这人也是够沉得住气的。现在他只盼着能顺利进入永济，因为早在太原，金筱芭进店买手机的时候，韩钟烁就已经联系了警方，说明了车上拉了两个可能带有危险物品的人，也说明了他们的目的地和大致到达永济的时间，所以他估摸着，已经有警方的同事在永济的入城关卡处等着他们了，只要进入永济，把宋遥苗晋二人交给警方，解除危险物品对他人的威胁，后续的事情韩钟烁就不需要担心了，毕竟，他现在依然还是一名特警，虽然可能很快就不是了，那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有危险人和物近在咫尺却不管不顾的走掉吧。
车上忽然出奇的安静，连Daniel的呼吸声似乎都变得轻了。金筱芭几次想起个话头让大家聊聊天，但是最终都感觉气氛怪怪的，把话头吞进肚子里没吐出来。憋了半天，她还是选择“杀熟”，对韩钟烁说道：“你困不困？要不要休息一会？”她说这句话完全是为了打破这个该死的怪气氛，因为她有个怕冷场的坏毛病，这还是因为查斯才落下的。因为这两年，查斯太安静了，他除了做自己的事情，和朋友聚会，家人聚会，同学聚会，基本都是只听不发言，不参与，不刷存在感，而金筱芭和他是情侣，在同学朋友和家人眼中，他俩本就是一体的，所以查斯不干的事，全都由金筱芭来干了，他不发言，那就金筱芭说，他不参与那就金筱芭来参与，他没有存在感，那就金筱芭刷存在感逗大家开心，久而久之，金筱芭渐渐就变成了聚会上的气氛担当，可是她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为了查斯，不得已而为之。
韩钟烁一门心思在用余光盯着宋遥，哪会注意到金筱芭一会欲言又止，一会又犹豫不决的样子。听金筱芭这么问，韩钟烁回答道：“不困，一会就到永济了，你也先别睡了。”
“可是你从昨天就没怎么睡，要不一会我来开车，你休息一会？”金筱芭这样说，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
然而韩钟烁却心头一震，金筱芭说这句话的语气，又一次像极了他的妹妹韩钟妍，上一次是在她说“～”的时候，那句话是韩钟妍的口头禅，金筱芭说的语气简直和韩钟妍一模一样。其实不光语气像，金筱芭那双弯弯的眼睛，也和韩钟妍有几分相似，一样的笑眼，一样的清澈如水，一样的会逗人开心，一样的美丽且对人毫无戒心……
韩钟烁正想着，就见前方路上出现一个指示牌，上面提示两公里后会有分叉路，一个是永济方向，一个是蒲州古城方向。
韩钟烁收起思绪，心想：恐怕宋遥已经想到我会报警，不会乖乖进永济……
他刚想到此处，就听宋遥语速很慢的一字一字的说道：“韩兄弟，咱们不去永济了，往蒲州古城的方向走，你要是不想自己婆娘出事，就听我的。”说着就听见一声给抢打开保险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这声音又怎么逃得过天天与枪为伍的特警的耳朵。
Daniel一看到枪，“汪汪汪”的对着宋遥狂叫起来。
金筱芭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宋遥，没见到人脸先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眉心，金筱芭吓得倒抽一口气，叫喊都忘了，愣愣地呆住，除了不停的咽口水，一动不敢动，一时间连眼睛也忘了眨，没一会就有眼泪流了下来。
韩钟烁看了看金筱芭的模样，心理格愣一下，妹妹韩钟妍睁着惊恐的双眼，倒在血泊里的一幕又飘入了他脑子里，一想到妹妹的死，韩钟烁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的攥了一下，心痛的如此突如其来，招架不住。
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宋遥，你别激动，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送你去，你先把枪放下。”
宋遥警惕的看了看苗晋左边已经蓄势待发的把枪挪到金筱芭的右侧，说了句：“金小姐，坐好吧，只要你男人乖乖听话，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又对韩钟烁说道：“韩兄弟，你的狗怕不是条警犬吧，我劝你叫你的狗安分一点，不然子弹无眼，速度又快，你要是敢叫你的狗乱来，那不是狗死就是婆娘死，要不就是狗和婆娘都死，你想想看吧。”宋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稳，一点没有初次劫道应该有的惊慌失措感。
韩钟烁心中自然明白和金筱芭，一个都不能有事，于是他义无反顾的拐上了通往蒲州古城的路，然后索性关掉了导航，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报警在永济抓你们？”
宋遥不急不缓的答道：“一知道你特警的身份，我就明白一定是这样的。你的狗第一次见我们就叫个不停，一定是发现了我们私藏了□□，你又这么痛快的答应送我们，还不让我们中途下车，看来是要送我们去你永济的同事那好好交代交代了。我分析的对吗？”
“一字不差。”韩钟烁心想：宋遥前因后果想的如此缜密，想来也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这样的人能为了苗晋又丢工作又到处挨打，看来也是真爱了。
苗晋始终不言语，他知道为了他和宋遥的未来，现在这个时刻，不能心软。
韩钟烁左手抓住方向盘，伸右手轻轻拉了拉金筱芭的胳膊，帮着她转身向前坐好。然后在她胳膊上轻轻握了握，轻声说：“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金筱芭忽然紧紧抓住了韩钟烁的手，半晌才喘上一口大气。
金筱芭在美国当然也是见过枪的，但是黑洞洞的枪口距离自己眉心只有几厘米这种经历，绝无仅有过，她虽然性格爽快，却毕竟只是一个20岁出头的姑娘，威胁生命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吓得她许久没敢动，也喘不上气来，三魂七魄似乎都飞出了身外，直到韩钟烁扶着她重新坐好，又在她胳膊上握了握，她这才“活”了过来，下意识抓住了韩钟烁的手，没敢松开。
韩钟烁便就让她握着手，对宋遥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去哪都可以，但别吓到……我，女朋友。”韩钟烁心想：宋遥既然把□□亮了出来，就是破釜沉舟了，不可能在没有安全之前放走车上的人——因为他一定认为下车的人更会马上报警。这个时候跟宋遥说金筱芭和自己没关系他也不会信，假如强行要求金筱芭下车，很可能会激怒宋遥，到时只怕金筱芭更危险。
韩钟烁非常职业的分析了各种可能，而后得出结论：先保持现状，让宋遥冷静下来，等知道了他到底要去哪里，再想办法让宋遥相信，自己会送他们过去，让他同意金筱芭下车。
韩钟烁紧跟着又想：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既然敢破釜沉舟，就一定想好了结局，他现在想要的是一个能和苗晋安全相守的目的地，这个地方会是哪呢？
韩钟烁正想着，就听宋遥对苗晋说：“阿晋，给敖哥打电话吧。”
苗晋点点头，说道：“你终于想通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就听苗晋说：“敖哥，是我阿晋啊，我们现在就过去了，是呢，我们原本打算先到永济，再考虑要不要过去，现在决定了。我和阿遥，嗯，他终于想通了，还有两个，两个，是一对小夫妻，是呢，路上出了一些状况，管不了这么许多，都去，对。”电话挂断，苗晋向宋遥点了点头。
听苗晋这么说，金筱芭看向韩钟烁，见他也正看着自己，金筱芭就感觉韩钟烁的手反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用力握了握，似乎在说：有我在，别怕。金筱芭略略感到一点心安。
宋遥也向苗晋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似乎是在向自己的退路告别，然后，他用枪顶了顶金筱芭的头，对韩钟烁说道：“到蒲州古城再往北开，别想耍什么花花心思，你乖乖开车，我不会伤害你们。”
金筱芭被枪重重的顶到头，吓得又抓紧了韩钟烁的手。她定了定神，找回了刚刚被吓跑的嗓子舌头大门牙，咳了咳，让自己保持镇定，说道：“都说人生有三苦：蹲着茅坑拉不出屎，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和有着爱人见不到面。宋遥，你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为了不和苗晋分开，不惜为他犯险，不惜一无所有，这份真情，我是十分钦佩的，不管到了哪，我和老韩铁定站在你这边，所以咱们有什么事好商量，能动口就不用动手，更不用动枪，你说是不是？”
宋遥说了句：“闭嘴”，就不再理她，径自看向窗外。
车上安静的气氛似乎像在酝酿更大的危机一样，半晌，就听金筱芭轻轻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金筱芭居然唱起了国歌，声音轻而有韵律，唱的婉转悠扬。
韩钟烁听着金筱芭唱国歌，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在男厕所里，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放着国歌听，心道：这世上排解忧伤和释放压力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是用唱国歌的真是当世奇葩了。
宋遥听了几句，用枪敲了敲金筱芭的椅背，低声道：“别唱了，等到了地方，你有的是时间唱。”
金筱芭吓得不敢再唱。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黑漆漆的山路上已经隐约可见蒲州古城遗址的城廓土坦。韩钟烁按着宋遥的指示绕着蒲州古城向北继续开，期间宋遥的□□没有移动过位置，韩钟烁几次想劝说他放下枪，都是刚一张嘴，就被宋遥勒令闭嘴了，后来车上安静的只剩宋遥指路的声音。
金筱芭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松开了韩钟烁的手。她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千万别还没见到查斯，自己就先在路上嗝屁着凉大海棠，脚步丫子蘸白糖了。
车子按照宋遥的指示，一会向左一会向右，一会又似乎转了一个圈，就这样在黑漆漆没有路灯的山路上，曲里拐弯的又走了10多分钟，忽然，就见一条很宽的河将山路横腰拦截了，眼见着按着山路往前开，笔直的非开进水里不可，韩钟烁当即踩住了刹车将车停下。
“没路了。”韩钟烁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看了看河对岸，是一片高高的密林，密林之后隐约有城墙之物若隐若现，但是天色太黑，看不真切。
苗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嘴里叨咕了一遍什么，然后操着一口山西话阴阳顿挫的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骑着毛驴上马路，呦呦，马路不让穿秋裤后面等着”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金筱芭听到暗语，暗自觉得好笑，心想：现在的暗号还真是与时俱进，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有命来，还有没有命走。
没一会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响了一阵，紧跟着，山路前面的河水居然退去了，金筱芭看看韩钟烁，韩钟烁也看看金筱芭，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两人都在心惊：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我们居然还能遇上这样的地方。
“开车吧”宋遥说道。